他最懂岩石和地基,由他负责技术,何维来管理人和物资。
山谷里的石料被源源不断地开采出来,运往海滩。
水手们强大的臂力在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们喊着粗犷的号子,拉动着一百多斤的石材。
何维亲自改良了砖块的配方,加入了更多的蚝壳粉和一种富含胶质的海草灰,让它在潮湿的环境中凝固得更快、也更坚固。
一条海岸堤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每天都在不断地加固延伸。
城市内部的规划和建设,何维也亲力亲为。
他没有任命总管,而是直接将图纸分发给十几个最有经验的木匠和泥瓦匠工头,让他们各自负责一个区域,相互竞赛。
有了充足的人手,他们用新烧制的红砖和木料,建造第一批永久性的住宅。
这些房屋不再是地窝子,而是拥有石质地基、高斜度屋顶以应对暴雨的坚固建筑。
整个上海港,变成了一个巨大而有序的工地。
白天,是震天的号子声、锤打声、车轮滚动的吱嘎声。
夜晚,是无数熊油灯和篝火点亮的、不眠的灯火。
在这场狂热的建设中,有一小撮人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们是跟随余获的船队而来,十几名来自渔港城和铜都城的商人。
为首的商人名叫水生,一个皮肤黝黑、眼光锐利的中年人。
他并未参与建设,而是每天带着几个伙计,在海滩和工地上溜达,像只敏锐的猎犬,嗅探着每一个可能的商机。
他们的发现让他激动得夜不能寐。
取之不竭的海盐,价值连城的珍珠,五颜六色的贝壳。
在观察了足足半个月,确认了这些资源的稳定产出后,水生终于下定决心。
他整理好衣冠,备上了一份自己带来的最好的茶叶作为礼物,主动找到了何维。
“老师。”水生恭敬地行礼。
何维从测量工具上抬起头,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看着眼前的商人,点了点头:“水生,有事直说。”
水生也不再啰嗦,直接道:“老师,上海港的海盐、鱼油、珍珠,都是内陆的稀罕物。我想组织船队,运回去贩卖,再为港口带来急需的工具、布匹、粮食。”
“好事。”何维的回答干净利落,“港口需要贸易才能活起来。”
水生心中一喜。
“不过,”何维话锋一转,用石笔在旁边的木板上划拉起来,“我这里有我的规矩。”
他画了一个简易的码头。
“一,港口南边那块空地,以后就是‘交易所’,所有买卖都在那儿进行,统一登记。”
“二,所有从这儿运出去的货物,必须用铜都币缴纳一成的税。你们缴纳的税,我会用来建码头、修路、给卫队发军饷。”
“三,你的船停在港里,就要交‘泊位费’。交了费,你的船和货,就归我的人保护。不交也行,被人偷了抢了,你自己负责。”
何维的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清晰明确。
水生简单合计了一下,一成的税加上泊位费,跟海盐和珍珠的高额利润相比,不算苛刻。
“老师英明!”水生这回的佩服是发自内心的,“这规矩,我认!我这就去组织人手,在交易所里搭第一个铺子!”
“去吧。”何维挥了挥手,重新将注意力投入到眼前的工程中。
他抬起头,望向远方。
西边的石基要塞在夕阳下如同一个巨大的露天工地,几百名工匠在其中挥洒着汗水。
东边的砖瓦房一点点建起,炊烟袅袅升起。
他脚下的港湾里,第一座木质栈桥,已经有了雏形。
余获兄弟,看到了吗?
何维在心中默默地说。
你用生命浇灌的种子,已经开始发芽了。
它不仅仅会长成一座坚固的城市,更会孕育出一个全新的时代。
一个属于海洋,属于财富,属于开拓者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