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看向老首领，用自己的胸膛，猛地撞向了身旁的柱子，发出一声“咚”的闷响，模仿着方阵抵抗冲击的动作。
然后，他的手，做出了一个长矛前刺的致命动作。
他什么都没说。
但这幅图，这个动作，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面对骑兵的冲击，他的选择，不是逃跑，而是——正面硬抗！
老首领浑浊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他看懂了。
他从那幅画中，看到了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充满纪律性和力量感的战术。
那不是散兵游勇式的抵抗，而是一个整体，一个用盾牌和长矛武装起来的、钢铁般的集体！
“渔获”更是激动得直接站了起来，他指着何维画的图，又指着自己部落的战士，口中发出一连串急切的音节。
渔在一旁低声翻译：“他说，他们的战士，也会用盾，也会用矛。但他们的盾牌，挡不住马的冲撞，他们的石矛，也刺不穿那些人的皮甲。”
“我知道。”何维转过身，看向老首领，脸上带着强大的自信，“那是因为，他们的盾牌，不够坚固。他们的长矛，不够锋利。他们的战士，没有凝聚成一个整体。”
他走到石屋中央，将那柄缴获来的弯折的赤铜矛，和那柄他带来的、崭新的青铜矛，并排地，插在了地上。
他又拿起一面磐石卫队使用的、由藤条和多层兽皮制成的标准圆盾，和鱼部落战士挂在腰间的一面小小的、用鳄鱼皮制成的简陋皮盾，放在了一起。
差距，一目了然。
“我可以为你们的战士，提供真正的‘盾’，和真正的‘矛’。”何维看着老首领，抛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条件。
“我们可以用我们的粟米、布匹、陶器，来换取你们部落的熏鱼、兽皮，以及……”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最重要的是，我们要交换‘人’。”
“我需要你们部落里，那些最优秀的年轻人。我不是要他们当奴隶，而是邀请他们，去铜都城，学习我们的语言和文字，学习我们的技艺，学习我们的战法。他们，将和我的战士一起，组成一支能对抗骑兵的联军。”
“我也会派出我最好的工匠，来帮助你们，改进你们的独木舟，加固你们的吊脚楼。我们，将不再是‘山部落’和‘鱼部落’，我们将是——盟友！”
“一个拥有坚固城墙和丰饶土地的盟友，和一个拥有广阔水域和灵活舟船的盟友。”
何维描绘的蓝图，让整个议事大厅里的所有鱼部落头领，都呼吸急促起来。
他给的，不是简单的商品交换。
他给的，是一个能让他们摆脱恐惧，甚至拥有反击力量的希望！
这诱惑，远比盐和青铜器，更让他们无法抗拒。
老首领站了起来，他那苍老的身躯，此刻却显得异常挺拔。
他走到何维的面前，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他那布满皱纹和图腾的、干枯的手。
何维也伸出了自己的手。
两只代表着农耕与渔猎，代表着陆地与河流的、截然不同的手，在跳动的篝火前，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一个以对抗草原骑兵为核心目标的军事同盟，在这一刻，正式确立。
当天下午，何维将所有的商品——包括他原本没打算拿出来的精盐，全部留给了鱼部落，作为同盟的“定金”。
而鱼部落，则回赠了他们几乎所有的熏鱼储备，和大量的兽皮。
更重要的是，渔获，这位老首领最信任的、也是部落里最聪明勇敢的年轻人，将带领着二十名最精悍的水上战士，和十名心灵手巧的女编织手，跟随何维，返回铜都城。
他们，将是鱼部落送出的第一批“留学生”。
而作为交换，渔和她的六名风之刺客，将暂时留在水泽之城。
她们的任务，是在何维返回之前，利用这片复杂的水域，建立一个最有效的情报和预警网络，监控来自东方的一切威胁。
同时，她们也会将自己的“野兽法则”，传授给那些被选中的水上战士，提升他们的单兵作战能力。
队伍启程返回时，几乎所有的鱼部落成员，都划着独木舟，出来相送。
他们看着那二十名即将远行的年轻人，眼神中充满了羡慕和期盼。
“渔获”坐在何维的船上，回头望着他那生活了一辈子的水上家园，眼中没有不舍，只有对未来的憧憬和对力量的渴望。
“首领，”商骑马跟在何维身边，看着队伍中多出来的三十个陌生面孔，低声问道，“我们真的，要教他们那么多东西？万一他们……”
“商，记住。”何维打断了他，目光深远，“朋友，是需要用价值来维系的。我们教给他们的越多，他们就越离不开我们。当他们的战士用上了我们的青铜矛，当他们的女人穿上了我们的亚麻布，当他们的孩子吃惯了我们的粟米……他们，就永远是我们最坚实的盟友。”
“一个强大的盟友，远比一群顺从的奴隶，更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