觅在崎岖的山路上狂奔,脚下的石子和荆棘,仿佛失去了触感。
他那颗采药人的心,此刻正被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反复撕扯:一边是死里逃生的庆幸与对药神奇迹的敬畏;另一边,是对那个名为“骸骨部落”的陌生族群,那深不见底的恐惧。
他亲眼看到了那些羊群和骏马,还有那令人胆寒的狼群。
尤其是当他看见那凶猛的头狼,像绵羊一样安静地卧在何维的脚边时,觅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
人怎么可能驱使狼群,还不是三五只,而是数十只!
他气喘吁吁地跑回大河部落的营地外围。
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
高大坚固的木石栅栏,防卫着将整个大河部落。
栅栏内,田地规划得井井有条,虽然秋收已过,但残留的谷茬和休耕的痕迹,依旧能看出土地的丰饶。
圆形的泥草屋顶上,冒出缕缕炊烟。
几个孩子在田埂上追逐打闹,女人们则三五成群,坐在屋前,用骨针和亚麻线缝补着衣物。
一片祥和安宁。
“站住!什么人?”
两个手持石矛的巡逻卫士,警惕地拦住了他。
“是我,觅。”
“觅?你不是去西山采药了吗?怎么弄成这副模样?”
一个卫士认出了他,看到他手臂上怪异的兽皮包扎,皱起了眉头。
“我有紧急的事情,要立刻见首领禾!”
觅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嘶哑。
半个时辰后,在部落中央那座最大最气派的泥草屋里,觅见到了大河部落的首领——禾。
禾正坐在一张用整块巨木制成的矮桌后,桌上放着一个陶碗,里面是煮得烂熟的粟米粥。
他身材高大壮硕,一张饱经风霜的国字脸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
他的眼神沉稳,如同脚下这片厚实的土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听完卫士的通报,只是缓缓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跪在面前的觅,不咸不淡地问:“什么事,这么慌张?”
“首领!”觅不敢抬头,将自己在山中遇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从被野猪围攻的绝境,到被一群神秘的猎人所救。
从那个叫“商”的凶悍男人,到那个强大得如同神明,却自称首领的青年“何维”。
从那神奇的白色药粉和匪夷所思的缝合伤口,到那数不清的羊群、马群和狼群。
最后,他声音颤抖地提到了那个名字。
“首领,我还见到了……大祭司烈的女儿。”
“啪!”禾手中的陶碗,被他一把捏碎。
滚烫的米粥和陶器碎片洒了一地。
“你说什么?”禾猛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巨大的阴影,将觅完全笼罩。
他的声音,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充满了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
“烈……烈的女儿……她现在叫阿月……”觅被吓得浑身哆嗦,他能感觉到禾身上散发出的杀气,“她还活着……她现在在那个何维的部落里……”
“那个部落,叫什么?”禾的声音冰冷。
“骸骨部落。”
“骸骨部落……”禾发出一声冷笑,重新坐下。但他的手指,却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真是个好名字。”
禾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屋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挥了挥手,让觅先出去。
觅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出了泥草屋。
屋里,只剩下禾一个人。
“炎魔的余孽……”
他喃喃自语,眼中杀机毕露。十年前那场血腥的“净化”,是他一生中最果决,也是最得意的决策。
他亲手扼杀了“烈”那个疯狂的火焰信仰,将部落拉回了正确的轨道。为此,他不惜背上杀死挚友的罪名。
他以为,他已经彻底清除了所有的后患。
没想到,那个被他视为最大隐患的“炎魔之女”,竟然还活着。
而且,还投靠了一个新的外族部落。
这个何维……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