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连忙跑到她身边，用她们的语言，叽里呱啦地解释起来。
她的语速很快，小脸上满是激动，不时指指何维，又指指地上的药渣和那个铝锅。
女人安静地听着，脸上的惊恐慢慢被一种难以置信的震惊所取代。
她打量着何维，打量着这个杀死了萨满巫师，改变了整个部落，又将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的男人。
她的目光复杂，有畏惧，有感激，还有一丝深深的好奇。
何维没有说话，只是对她温和地笑了笑。
他蹲下身，从急救包里，又取出一截晒干的“猪拱宝”块茎，用石刀切成薄片，递给阿雅。
“让她吃一点，补充体力。”他对阿雅说，“但不能多吃。”
看着女人小口地咀嚼着“猪拱宝”，体力在一点点恢复。
何维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他当初答应小女孩的承诺，总算没有食言。
走出窝棚，夜风格外清爽。
何维抬头，望着满天繁星。
一万年前的星空，没有一丝污染，壮丽而神秘。
重启文明的道路，比他想象的要漫长，也比他想象的要复杂。
征服一个吃人的部落，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开始，要将这些茹毛饮血的原始人，带上攀登科技树的道路，他需要做的还有太多太多。
又是一个清晨。
太阳的第一缕光线越过东方山脊，驱散了山谷中的寒意，部落已经像一个初具雏形的村庄，慢慢从黑夜中苏醒。
没有了萨满的淫威和警卫的欺压，一种全新的秩序正在建立。
女人们不再麻木，她们在商的三个同伴带领下，将剥好的犀牛皮用木架撑开，放在阳光下晾晒。
另一些人则用石刀细心地刮着兽皮上的脂肪，为鞣制做准备。
孩子们也不再像过去那样畏缩在角落，他们吃饱了肚子，三五成群地在营地里追逐打闹。
一个孩子不小心撞倒了正在熏烤肉干的木架，肉条散落一地，他吓得脸色惨白，以为会遭到守卫的毒打。
然而，走过来的大人只是把他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土，然后默默地将肉条重新挂好。
孩子愣在原地，许久才明白过来，那个会因为一点小事就用鞭子抽打他们的时代，真的过去了。
山谷一侧，羊圈和马厩的雏形已经出现。
商带着几个主动帮忙的年轻男人，正笨拙地模仿何维教的方法，用藤蔓捆绑木桩。
虽然歪歪扭扭，漏洞百出，但他们脸上的表情却无比专注。
何维站在那块巨大的岩石上，像一个规划师那样，审视着这个山谷。
他最满意的，是那座新的坟墓。
它静静地矗立在营地边缘，像一个沉默的界碑，划分了蒙昧与文明。有几个女人在坟前放上了几朵不知名的小野花，然后默默离开。
同类相食的禁令，正在通过这种最朴素的仪式，悄然植入人心。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何维走下岩石，向那个位于营地边缘的窝棚走去。
他要去看看阿雅的阿妈恢复的怎么样了。
走进窝棚，里面的气味已经好了很多。
阿雅拿着一个蚌壳，喂她母亲喝水。
那个女人已经能自己坐起来，虽然依旧虚弱，但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她靠在一堆新换的干草上，看着何维进来，眼神里不再有恐惧，而是满满的感激和崇拜。
何维对她温和地笑了笑。
他不喜欢“阿雅的母亲”这个称呼，太拗口。
他想了想，指着天边那轮刚刚褪去血色的，皎洁明亮的月亮，然后又指了指她。
“月。”
一个简单清晰的音节。
女人愣住了，不明白他的意思。
阿雅却冰雪聪明，她看看天上的月亮，又看看自己的母亲，然后兴奋地拍手叫道：“月！”
女人似乎懂了。
这个强大的男人，赐予她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