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九点的阳光，斜斜地穿过星翼旧基地的落地窗，落在磨损的木质训练桌上，在周延当年刻下“星翼不散”的地方，投下一道细长的光斑。许星眠推开电竞馆后门的那一刻，鼻腔里先涌进熟悉的味道——是陈年泡面香混着旧电脑散热风扇的灰尘味，和2018年她第一次来基地时的气息，分毫不差。
“没想到还能再进来。”陈恪走在后面，指尖拂过墙面上被涂鸦覆盖的旧队徽，白色涂料下还能隐约看到银线勾勒的翅膀轮廓，“去年我来问过，老板说这里要改成网红打卡点，连训练室的旧电脑都要卖掉。”
林野已经冲到当年的训练位前，指着一张贴满便签的桌子：“眠姐！这是不是你当年的位置？我记得你总在桌角放一瓶冰可乐！”
许星眠走过去，果然在桌角看到一道浅浅的圆形印记，是可乐瓶常年摆放留下的痕迹。她指尖刚碰到桌面，就听到身后传来轻快的脚步声，阿柚抱着平板电脑跑过来，屏幕上是打开的《星途》训练模式：“眠姐，恪哥，我们先练对线吧？我昨晚把周延前辈的战术笔记又看了一遍，想试试他说的‘视野预判’技巧！”
陈恪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下，打开自己的旧账号——头像还是当年星翼的队标，Id“老K”旁边挂着个小小的辅助徽章：“我先跟林野练辅助和Ad的配合，你们中路和打野先磨合。”
林野立刻坐直身体，手指在键盘上按了按，有点紧张：“恪哥，我……我之前在战队里，辅助总不让我先手，说我走位太激进，你等会儿多提醒我。”
“没问题。”陈恪笑了笑，点开组队邀请，“我们慢慢来，先练补刀，十分钟不打架，熟悉彼此的节奏。”
许星眠和阿柚也加入队伍，加载界面弹出的瞬间，阿柚突然“呀”了一声，指着屏幕上的英雄池：“眠姐，经典版本的‘星刃刺客’还在！你当年用这个英雄拿过五杀，我练了好多次，都没你那么流畅的连招！”
“等会儿教你。”许星眠选了星刃刺客，目光落在阿柚的英雄选择上——是中单法师“星语者”，当年周延最擅长的英雄。她想起周延总说，星语者的技能像“给队友的星星”，能保护也能输出，现在阿柚用这个英雄，倒像是一种巧合的传承。
进入游戏后，许星眠先去野区刷野，耳机里传来阿柚的声音：“眠姐，我先清完第一波兵，去帮你做河道视野？”
“不用，你先稳住线。”许星眠操控着星刃刺客打完红bUFF，看了眼中路的兵线，“对方中单是‘暗鸦’，六级前会找机会单杀，你注意躲他的q技能。”
话音刚落，就听到阿柚“啊”了一声：“被他q中了！掉了三分之一的血！”
许星眠立刻放弃刷蓝bUFF，往中路赶：“别急，往后退，我来了。”她操控着星刃刺客从河道绕后，刚好看到对方暗鸦想越塔强杀，立刻按下“w”键突进，配合阿柚的星语者大招，直接收下暗鸦的人头。
“哇！眠姐好快！”阿柚的声音里满是兴奋，“刚才我都慌了，还好你来了！”
“没事，多练几次就好了。”许星眠回到野区刷蓝bUFF，眼角余光瞥见下路的聊天框——林野被对方Ad单杀了。
“抱歉恪哥，我没躲掉他的技能。”林野的声音带着愧疚。
陈恪的语气很平静：“没事，你看他的技能cd，他刚才用了闪现，下次我们可以找机会反打。”
许星眠刷完野区，去下路帮了一波，配合陈恪的辅助控制，帮林野拿到人头。可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下路还是频频出事——林野总在对方辅助骚扰时慌了走位，要么被消耗太多血量，要么直接被单杀，连带着陈恪也被牵连。
“停一下。”许星眠在组队频道里打字，“我们先暂停，复盘一下。”
游戏暂停在23分钟，星翼这边的经济已经落后了五千。林野盯着屏幕，手指攥紧了鼠标，耳尖有点红：“对不起，都是我的问题，我太菜了。”
“不是菜，是节奏没对上。”陈恪关掉游戏界面，“你之前在战队里，辅助是不是总让你跟在后面？”
林野点头：“嗯，他们说我只要稳住发育就行，不用主动找机会。”
“那不行。”许星眠把椅子拉到林野旁边，打开自己的旧比赛录像，“你看当年我们打比赛，Ad和辅助是一起找机会的。你看周延的辅助，他会提前给我信号，让我知道什么时候该上，什么时候该退。”
阿柚也凑过来看：“林野哥，你刚才有好几次能躲掉对方技能的，就是太紧张了，反应慢了一点。”
林野的头垂得更低了：“我知道，可我一看到对方冲过来，就忍不住慌……”他顿了顿，突然抬起头，看向阿柚，“而且……阿柚，你刚才中路打得那么好，补刀比我还准，我一个Ad，还不如一个女生……”
这句话像颗石子，扔进平静的训练室里，瞬间让空气凝固了。阿柚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手指捏着平板电脑的边缘，指节泛白：“林野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女生怎么了？女生就不能打游戏了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林野急忙解释，“我是说……我一个男生，还打不过你，我觉得很丢人。”
“丢人？”阿柚的声音提高了些，“你丢人的原因是你自己没打好，不是因为我是女生！你刚才说‘不如一个女生’，不就是觉得女生打游戏不如男生吗？”
“我没有！”林野急得站起来，“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别误会！”
“我没误会！”阿柚也站起来，眼睛里有点红，“我在青训营的时候，就总有人说‘女生手速慢，不适合打职业’，我每天练十二个小时补刀，就是想证明女生也能打好！结果你现在还这么说！”
许星眠看着争吵的两人，心里叹了口气——她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问题。电竞圈里的性别偏见，从来都没消失过，尤其是在对抗性强的obA游戏里，很多人默认“男生比女生厉害”，觉得女生打游戏只是“玩玩而已”。
“林野，你刚才那句话，确实不对。”许星眠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阿柚的补刀准，是她每天练十二个小时练出来的；她中路打得好，是她看了无数遍战术笔记、复盘了无数场比赛的结果。这跟她是不是女生，没有任何关系。”
林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最后只是低下头：“对不起阿柚，我不该那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