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字,清晰无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击溃了她所有的侥幸心理。
“轰——!”
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开,震得她耳膜嗡鸣,眼前阵阵发黑。所有的猜测、所有的疑虑,在这一刻被残酷地证实。
婉妃……萧衍的生母……
一幅由先帝亲笔题字、珍藏于萧衍书房暗格中的画像……
画中女子,与她沈清辞,容貌酷似……
这意味着什么?
无数被忽略的细节此刻疯狂地涌现、串联——
萧衍初见她时,那探究审视背后,或许并不仅仅是怀疑她的身份,还有这份惊人的熟悉感?
他后来对她超乎寻常的关注与维护,一次次破例,是否也掺杂了这层缘故?
母亲从未详细提及的外祖家,只说是江南小吏,可母亲那一手精妙的医术和偶尔流露出的、不似小门小户的气度,又作何解释?
沈家满门被屠,为何独独她这个“体弱”的幼女能侥幸逃生?是真的运气好,还是……有人刻意为之?与她这张脸有关吗?
一个荒谬而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她的脑海,让她四肢冰凉,如坠冰窟!
她是谁?
她真的只是沈家女吗?
她和婉妃……到底是什么关系?
若她们血脉相连……那她和萧衍……
“不……”一声破碎的呜咽从她喉间溢出,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脊背狠狠撞上冰冷的书架,才勉强支撑住几乎软倒的身体。手中的画轴变得无比沉重,几乎要拿捏不住。
她与萧衍之间,那些耳鬓厮磨的温存,那些生死相托的瞬间,那些在无人知晓的暗夜里悄然滋长的情愫……难道从一开始,就笼罩在另一个女人的阴影之下?他看着她的时候,看到的究竟是她云暮,还是……画中人的影子?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她无法呼吸。那种痛,比刀剑加身更甚,是一种从灵魂深处蔓延开来的、被彻底否定与欺骗的绝望。
就在这时——
“吱呀——”
书房的门,毫无预兆地被从外面推开。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披着满身清冷月华,迈步而入。萧衍似乎刚从宫中回来,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微凉气息。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书案旁、脸色惨白如纸、手中还握着那幅展开的画轴的云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萧衍的脚步顿在原地,脸上的神色在最初的惊愕过后,迅速沉了下去,变得复杂难辨。那双平日里或戏谑、或深沉、或温柔注视着她的眼眸,此刻锐利如鹰隼,紧紧锁住她,里面翻涌着震惊、一丝被触及逆鳞的怒意,以及……一种云暮看不懂的、深沉的痛楚。
“你在做什么?”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每一个字都像是裹着冰碴。
云暮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她努力想维持住平日的冷静,想扯出一个嘲讽的笑,问他这画中人是谁,问他为何珍藏,问他是否因这相似的容貌才对她另眼相看……
可所有的言语都哽在喉咙里,化作一片灼热的酸涩。
她只是看着他,用那双盈满了震惊、伤痛与难以置信的眼睛,死死地看着他。
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也照亮了画中女子与她酷似的容颜。
三人之间,仿佛形成了一种诡异而残酷的对峙。
真相的碎片已赤裸裸地摊开在眼前,拼凑出的,却是一个足以将两人都撕裂的、鲜血淋漓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