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街道一片混乱,时疫的恐慌如同瘟疫本身般蔓延。店铺关门,行人掩面匆匆,偶尔有官兵押送着载满病患的马车驶过,留下绝望的哀嚎。
云暮拉紧从废弃民宅顺手牵来的粗布头巾,遮住大半面容,低着头快步穿行在巷陌之间。她必须尽快赶到靖王府,怀中的名册如同燃烧的火炭,灼烫着她的胸口。
靖王府坐落在皇城西侧,朱门高墙,戒备森严。远远望去,府门外竟有重兵把守,看服色并非王府侍卫,而是皇帝的禁军!
果然被软禁了。
云暮绕到王府后巷,找到一处相对隐蔽的角落。这里墙高数丈,光滑难以攀爬。她仔细观察,发现墙头某处缠绕的藤蔓似乎有被反复摩擦的痕迹——是玄甲卫暗中进出的标记!
她从袖中取出特制的飞爪,试了两次,终于勾住墙头。深吸一口气,她借助飞索,轻盈地翻过高墙,落入府内。
脚刚沾地,数道寒光瞬间抵住她的咽喉!
什么人!
是我。云暮拉下头巾,露出面容。
几名玄甲卫认出她,立刻收刀跪地:云姑娘!您终于来了!殿下他……
带我去见他。云暮打断他们,语气急促。
玄甲卫首领亲自引路,穿过层层庭院,来到王府深处一间守卫格外森严的寝殿。殿内药气浓郁,萧衍脸色苍白地躺在榻上,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渗着暗红血迹。他闭着眼,剑眉紧蹙,似乎在昏迷中依旧承受着痛苦。
云暮的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她快步走到榻前,指尖搭上他的腕脉。
脉象浮紧而数,邪热内陷,伤及心脉……这箭伤淬了毒!她脸色骤变,不是普通刺客用的毒,是宫廷秘制的‘牵机’!
牵机之毒,阴狠缠绵,会慢慢侵蚀心脉,令人衰竭而死。皇帝竟狠毒至此,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
可有解?玄甲卫首领急问。
云暮凝神细思,脑中飞快闪过无数医典药方。牵机诡谲,解药难求,但并非无解。需要三味主药:七叶莲、血蟾酥、百年珍珠粉。前两味虽稀有,以听风楼之力或可寻得,唯独百年珍珠粉……
她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那个一直随身携带的乌木嵌螺钿首饰盒。这是婉妃的遗物,母亲拼死守护的东西。她小心打开,在夹层里摸索,指尖触到一小包以蜜蜡封存的细粉。
这是……南海贡珠磨成的珍珠粉,看成色至少百年!婉妃竟留下了此物!
云暮眼中闪过希望的光芒:立刻去寻七叶莲和血蟾酥!珍珠粉我有!
玄甲卫首领立刻领命而去。
云暮则亲自调配解毒药剂。她将珍珠粉以无根水化开,又加入几味辅佐药草,小心翼翼地喂萧衍服下。随后,她取出银针,精准地刺入他周身大穴,以内力辅佐药力,逼出毒素。
时间一点点过去,云暮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内力消耗巨大。萧衍的脸色由死灰渐渐转回些许血色,紧蹙的眉头也略微舒展。
终于,他喉头滚动,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云姑娘!玄甲卫惊呼。
无妨,毒血吐出便好。云暮松了口气,用帕子轻轻擦去他唇边血迹。
萧衍缓缓睁开眼,视线最初有些涣散,最终聚焦在云暮疲惫却难掩关切的脸上。他虚弱地扯出一抹笑: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找到我……
别说话,好生休养。云暮按住他想抬起的手。
名单……拿到了吗?他依旧执着地问。
云暮点头,从怀中取出油布包裹的名册:在这里。婉妃留下的,还有陛下……的手书。
萧衍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快……快将此物交给楚怀瑾!他刚被任命为京畿守备副将,手握部分兵权,可信!
楚怀瑾?云暮一怔,那个曾与她有婚约的少年将军?他回京了?
他是我们的人。萧衍看出她的疑虑,急促道,猎场刺杀后,父皇为平衡局势,启用了他。此刻唯有他能调动兵马,稳住京城乱局!
云暮瞬间明了。她将名册重新包好:我亲自去送。
不!萧衍抓住她的手腕,力道虚弱却坚定,外面太乱……让玄甲卫去……
你身边不能无人。况且,云暮看着他,目光沉静而坚决,此事关乎你我生死,关乎十年血仇,我必须亲自去。相信我。
萧衍凝视着她,从她眼中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缓缓松开手,声音沙哑:小心。若事不可为……保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