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军政署的黄昏，总是浸着一层温润的金光。夕阳透过高大的格窗，洒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映出长长的光影，将墙上悬挂的三省地图、武器设计草图染上暖调。署内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笔墨摩挲声与远处兵工厂隐约的机器轰鸣，交织成一曲沉稳而充满希望的旋律——这里是马小丑治理苏、皖、豫三省的核心枢纽，也是他与陈雪梅无数次探讨军工事业、规划理想蓝图的地方。
马小丑身着深灰色的政务便装，褪去了军装的凌厉，多了几分温润。他站在窗前，手中握着一枚小小的梅花形零件——那是陈雪梅改良105榴弹炮时，亲手打磨的样品，边角还带着细微的打磨痕迹。窗外，不远处的雨花台方向，军工学堂的轮廓在暮色中清晰可见，学堂的工地上，灯火已经亮起，那是工人们在连夜赶工，只为早日让孩子们走进课堂。
“军长，陈总工程师到了。”卫兵的声音轻轻响起，打断了马小丑的思绪。
“请她进来。”马小丑转过身，将那枚梅花零件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桌上还摊着一份《军工部组织章程》，落款处已经签好了他的名字，旁边留着一个空白的位置，那是为陈雪梅准备的。
门被推开，陈雪梅走了进来。她依旧是一身深蓝色的工装，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的手腕上沾着淡淡的机油痕迹，显然是刚从南京兵工厂赶来。金丝眼镜后的眼眸明亮而清澈，带着一丝工作后的疲惫，却依旧难掩对军工事业的热忱。她看到马小丑，微微颔首：“军长，您找我？”
“坐吧，雪梅。”马小丑指了指桌旁的椅子，语气温和，“刚从兵工厂过来？120迫击炮的量产还顺利吗？”
“还算顺利，”陈雪梅坐下，接过马小丑递来的一杯温水，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心中泛起一丝暖意，“炮管的钢材问题已经解决，莘县煤矿的焦炭质量提升后，炼钢的纯度达标了，第一批量产的迫击炮已经下线，正在进行性能测试，预计下周就能装备部队。”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桌上的《军工部组织章程》上，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军长，这是……”
“这是我让陈明拟定的《军工部组织章程》，”马小丑没有绕弯子，语气真诚而郑重，“南京军政署正式设立军工部，统管冀南、南京两大兵工厂，以及军工学堂、技术研发、武器采购等所有相关事务。我想请你担任军工部部长，全权负责这一切。”
陈雪梅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错愕：“军长，这……我恐怕难以胜任。军工部责任重大，涉及兵工生产、人才培养、技术研发，我……”
“你完全可以。”马小丑打断她，语气坚定，“从柏林偶遇，你指出火炮设计缺陷；到武汉前线，三天改良迫击炮，一鸣惊人；再到冀南兵工厂，推行标准化生产，改良汉阳造、仿制捷克式；如今南京军工学堂奠基，120迫击炮量产，你用一次次的实际行动证明了你的才华与担当。你不仅懂技术，更懂中国的战场需求，懂军工救国的初心，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
他将《军工部组织章程》推到陈雪梅面前，指着空白的落款处：“章程里明确规定，军工部拥有完全的自主权，人事任免、研发方向、生产计划，均由你全权决定，我绝不干预。财政上，每年划拨军政收入的三成作为军工专项经费，确保你有足够的资金用于技术研发与设备更新。我要让你彻底放开手脚，去实现你的‘军工救国’理想，让中国的军工事业，在你的带领下，真正崛起。”
陈雪梅的手指轻轻拂过章程上的字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不仅仅是一个职位的任命，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与支持。她想起自己留学归来时的抱负，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想起在北洋军阀统治下，军工人才的郁郁不得志。而马小丑，却给了她一个前所未有的平台，让她能全权掌控中国最先进的兵工体系，去实现自己毕生追求的理想。
夕阳的余晖落在章程上，字迹熠熠生辉。陈雪梅的眼眶微微泛红，她抬起头，看向马小丑，却见他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眼神中没有丝毫的功利，只有纯粹的信任与期待。
“雪梅，”马小丑的声音温柔了许多，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我知道，你之前对‘军阀’二字心存芥蒂，对我的追求也有所顾虑。但我想告诉你，自起兵以来，‘保境安民’四个字，一直刻在我心里，从未动摇。”
他走到窗前，指着窗外的南京城：“你看，这城里的百姓，有饭吃、有书读、不受战乱之苦；我们的部队，军纪严明，不拿百姓一针一线；我们建兵工厂、办军工学堂，不是为了争权夺利，而是为了让国家有自保之力，让百姓有安稳之日。这些，你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我马小丑，此生所求，无非两件事：一是统一中国，让百姓安居乐业；二是与你并肩，一起实现‘军工救国’的宏愿。”他转过身，一步步走向陈雪梅，语气真挚而恳切，“上一次在汉阳庆功宴上，我向你求婚，过于仓促，没有考虑到你的顾虑。现在，我想再次向你表白：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能为我打造神兵利器，而是因为你的才华、你的坚韧、你的家国情怀，因为我们志同道合，因为和你在一起，我觉得所有的理想都有了归宿。”
“我不敢承诺永远，但我可以承诺，此生定坚守初心，绝不做欺压百姓的军阀；定尊重你的理想，支持你的事业，军工部的权力永远在你手中，你的追求永远是我奋斗的一部分。我想让你成为我的妻子，不是让你依附于我，而是让我们成为彼此最坚实的依靠，一起看着中国统一，看着军工事业崛起，看着百姓过上太平日子。”
马小丑的声音不高，却字字珠玑，敲打在陈雪梅的心上。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眼眶彻底湿润了。
她想起了柏林军工展上的初遇，他的代表团真诚求教，她一语点破火炮缺陷时，他眼中的欣赏；想起了武汉前线的寒夜，他冒着风雪送来狐裘，为她添炭，那份笨拙却纯粹的关心；想起了冀南兵工厂的日夜，他无条件支持她的技术革新，为她调配所有资源，哪怕是用50挺轻机枪换合金钢；想起了南京军工学堂的奠基，他亲手为她铲下第一锹土，眼中的骄傲与期待；想起了这一路来，他始终尊重她的专业，支持她的理想，从未将她当作附庸，而是当作最平等的伙伴。
她想起了南京城内，士兵们帮助百姓修缮房屋、分发粮食的场景；想起了惠民纺织厂的工人拿着稳定的工资，脸上露出的笑容；想起了军工学堂里，孩子们朗朗的读书声；想起了自己设计的武器，在战场上保护士兵，为北伐胜利立下功劳。这一切，都离不开马小丑的支持与坚守。
她心中的那道名为“军阀”的鸿沟，早已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被他的真心、他的担当、他的初心彻底填平。她终于明白，马小丑不是她心中那个争权夺利、欺压百姓的军阀，而是一个有理想、有担当、有温度的军人，一个值得她托付一生的人。
“军长……”陈雪梅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想说些什么，却一时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