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戈壁回响(1 / 2)

1971年的西北戈壁,时间与空间的绝对牢笼;

陈默与周世昌被迫暂时合作以求生存,混入石油大会战队伍;

陈默发现此地隐藏着微弱却纯净的“灵韵”,与香港的混乱截然不同;

周世昌试图利用碎片窃取灵韵,却引发St4K标记的异常共振;

工地广播突然播放紧急通知,内容让两人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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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1年。祁连山北麓。戈壁滩。

时间仿佛在这里凝固成了坚硬的盐壳。毒辣的日头炙烤着无边无际的灰黄,热浪扭曲着远处山峦的轮廓,干燥的风卷起沙砾,抽打在脸上,粗粝生疼。空气中弥漫着尘土、汗水和一种混合了柴油、钢铁与顽强生命的特殊气味。

陈默半埋在滚烫的沙土里,身上那该死的带电金属网虽然失去了能量,却依旧如同坚韧的藤蔓般死死缠绕着他,勒进皮肉,让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剧烈的疼痛。他艰难地偏过头,吐出口腔里的沙土,视线因高温和虚弱而模糊晃动。

不远处,周世昌的状况同样狼狈不堪。他挣扎着坐起,原本考究的长衫如今破败不堪,沾满油污和黄土,脸上再不见丝毫平日里的从容算计,只剩下一种近乎呆滞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惊骇。他徒劳地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目光失焦地扫视着这片完全陌生的、荒凉到极致的天地,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反复咀嚼着那几个字:“1971…祁连山…怎么可能…坐标完全错误…”

“筛”的碎片连同那个精巧却已破损的装置就掉落在他的手边,黯淡无光,如同两块废铁。他最大的野望,窃取St4K力量的疯狂计划,在这片突如其来的时空错位面前,显得如此可笑而脆弱。

“嗬…嗬…”陈默发出嘶哑的喘息,试图引起周世昌的注意。他们之间是死敌,是不死不休的猎手与猎物,但在此刻,在这片绝对陌生、充满未知危险的时空牢笼里,某种可悲的、基于最基本生存本能的东西,暂时压过了一切。

周世昌猛地回过神,目光骤然锐利,如同受伤的困兽,死死盯向陈默。那眼神里依旧充满了贪婪和杀意,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入绝境的焦躁和审时度势的冰冷计算。他看了看远处那红旗招展、人声鼎沸的工地,又看了看自己和陈默这身与时代格格不入的破烂狼狈模样。

沉默。只有热风呼啸而过的声音。

几秒后,周世昌眼中闪过决断。他艰难地爬起身,踉跄着走到陈默身边,没有废话,开始用一块边缘锋利的碎石,粗暴地切割、撕扯那坚韧的金属网。

“不想死在这里变成风干肉,就给我闭嘴,配合。”周世昌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强制性的冷静,“不管这是哪里,必须先活下去,弄清楚状况。”

陈默没有反抗,忍受着对方粗暴的动作带来的附加疼痛。网线一根根崩断。他清楚,周世昌救他绝非善意,只是他此刻还有作为“鱼饵”和“信息源”的价值,甚至可能成为探路的弃子。暂时的合作,是绝境中唯一的、脆弱的选项。

终于,金属网被彻底解除。陈默挣扎着爬起,浑身如同散架,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议。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没有任何信任,只有赤裸裸的警惕和暂时压抑的杀机。

“衣服。”周世昌言简意赅,目光扫向工地边缘晾晒的一些破旧工装。

他们如同两只灰狼,借着戈壁滩上稀疏的骆驼刺和土包的掩护,悄无声息地靠近工地外围。浓重的时代气息扑面而来——简陋的干打垒土房、苇席搭成的工棚、满是补丁的帐篷、手写的标语牌、空气中飘荡的激昂歌曲夹杂着天南地北的口音和劳动号子。

很容易就“借”到了两套散发着汗味、布满油污和补丁的蓝布工装和破旧草帽。换上这身行头,混入那些忙碌而疲惫的人群中,他们那点异常暂时被掩盖了下去。周世昌小心翼翼地将那块黯淡的“筛”之碎片藏入内袋,破损的装置则被他丢弃在了一个废料堆里。

“分开打听情况,日落前回到这里汇合。”周世昌压低草帽檐,声音从牙缝里挤出,“记住,我们现在是‘逃荒’来的投靠亲戚的,迷了路,什么都忘了,只求一口饭吃。别惹事,别引起注意。”

陈默点了点头。两人如同水滴汇入大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这片沸腾而艰苦的工地。

工地很大,项目似乎是开山修路或是建设某种基础设施。人们喊着号子,抡着大锤,推着独轮车,挥汗如雨。条件极其艰苦,但一种蓬勃的、近乎原始的奋斗精神和集体主义氛围弥漫在空气中,与香港那资本涌动、暗流汹涌的繁华都市形成了两个极端对立的时空切片。

陈默拖着伤疲的身体,尽量低着头,模仿着周围人的动作,笨拙地帮忙搬运着石块。他的耳朵却竖起着,捕捉着一切有用的信息。

“王师傅,这炸药安放点还得往深里打半米吧?这石头忒硬!”

“指挥部说了,十月前必须把这段路基啃下来!向国庆献礼!”

“食堂晚上好像有萝卜炖粉条,去晚了汤都没了…”

“俺家那口子来信了,娃会叫爹了…”

“听说地质队的又发现了个可能有油苗的点,要是真的,咱这苦就没白受!”

零碎的信息汇入陈默脑海:1971年,西北某石油大会战前线,基础设施建设工地。人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在此奋斗。纪律严明,但也充满人情味。

他一边听着,一边下意识地感受着周围。一种奇异的感觉渐渐浮现。

与香港那被资本、欲望、时空混乱和St4K阴谋所扭曲的、充满了狂暴、焦虑、贪婪“灵韵”的环境完全不同。这里,物质极度匮乏,环境极端艰苦,但空气中弥漫的“灵韵”却呈现出一种他从未感受过的…质地。

它并不浓郁,甚至有些稀薄,却异常地…纯净、坚韧、凝练。它源于一种近乎信仰的集体意志,源于面对自然伟力时不屈不挠的奋斗,源于最朴素的奉献精神和家国情怀。这种“灵韵”不带有强烈的个人欲望色彩,更像是一种涓涓细流,汇聚成一种沉静而磅礴的力量场,弥漫在这片戈壁滩上。

这种力量,让陈默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甚至隐隐与他血脉深处那丝微弱的守护锚点回响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舒适的共鸣?而胸口那St4K的标记和半截针头,在这种环境下,却显得有些…“不适”?仿佛毒蛇进入了清泉,虽然依旧阴冷,但其活跃度似乎被某种无形的东西隐隐压制着。

这个发现让陈默心中巨震!难道…不同的文明状态、不同的时代精神,产生的“灵韵”性质也截然不同?St4K追逐的,更像是香港那种高度资本化、个体欲望爆炸环境下产生的“混乱灵韵”?而眼下这种…它们是否“消化”不了?甚至…排斥?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严厉的呵斥声!

“干什么的!鬼鬼祟祟的!手里的东西拿出来!”

陈默心头一凛,悄悄望去。只见几个戴着红袖标、神情严肃的保卫科人员,围住了一个正在工地角落试图偷偷操作着什么的人——是周世昌!

周世昌似乎想找个僻静地方尝试激活那块“筛”的碎片,窃取一丝此地的“灵韵”来恢复自身或探测环境,却被高度警惕的巡逻人员抓了个正着!

他手里拿着那块灰暗的碎片,脸上挤着谦卑讨好的笑容,正试图解释:“同志,误会,误会!我就是看这石头…有点特别,想捡回去研究研究…”

“研究?我看你是想破坏社会主义建设!偷窃国家财产!”保卫科的人根本不吃这一套,眼神锐利,“看你面生得很!哪个大队的?介绍信呢?”

周围干活的人们也纷纷围拢过来,好奇而警惕地看着这一幕。在这个年代,身份不明、行为鬼祟是极其严重的问题。

周世昌额头渗出冷汗,他惯用的伎俩和话术在这个时代、这种环境下完全失效。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人群外的陈默,眼神瞬间闪过一丝狠厉和胁迫——那是警告陈默不要轻举妄动,也是暗示他必须想办法解围,否则两人一起完蛋!

陈默心脏狂跳。怎么办?冲上去只会一起被当成可疑分子抓起来。放任不管,周世昌一旦被深入调查,他们的来历根本经不起推敲,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呜——呜——!!!

工地最高处的那个大功率广播喇叭,突然毫无征兆地响起了极其刺耳、急促的防空警报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警报惊呆了,瞬间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和眼前的争执,愕然抬头望向喇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