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巨大无比、边缘流转着暗金色符文、通体散发着柔和血光(不再是深渊暗红)的“人皮纸”凭空出现,悬浮在三人面前。这张纸柔软而富有韧性,足以容纳数人平躺。
“上来。”玲诺诺率先轻盈地跃上纸面,然后毫不客气地趴在了上面,像只慵懒的猫,还用脸颊蹭了蹭那柔软的纸面,发出满足的喟叹,“还是自己的纸舒服…”
雪棠抱着筱筱,也轻轻跃上纸面。筱筱看着身下这巨大的、散发着玲诺诺气息的“纸毯”,又看了看趴在那里、毫无深渊主宰形象的玲诺诺,心中的最后一丝恐惧也烟消云散了。她小心翼翼地挪到玲诺诺身边,挨着她坐了下来。
玲诺诺眼皮都没抬,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筱筱的胳膊:“坐远点,挤死了。”
筱筱却像没听见,反而又往她身边蹭了蹭,小声嘟囔:“我…我害怕嘛…”
玲诺诺:“……” 她翻了个白眼,却没再推开筱筱。
巨大的血光纸鸢缓缓升空,载着三人,朝着栖云镇的方向平稳飞去。速度不快,如同归家的云舟。
下方,磐石鬼王和怒涛鬼帅带领着冥府阴兵,恭敬地目送着那巨大的纸鸢消失在视线尽头。
“血嫁衣大人…当真深不可测。”磐石鬼王感叹道。
怒涛鬼帅点点头,眼中充满了敬畏:“深渊…那是传说中的境界啊。不过…”他顿了顿,想起玲诺诺最后那副慵懒随意的样子,以及和筱筱斗嘴的场景,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大人的性格…倒是…嗯…独特。”
巨大的血光纸鸢平稳地飞行在夜空中,下方是连绵的山峦和偶尔闪过的城镇灯火。
筱筱靠在雪棠怀里,看着旁边趴着、似乎已经睡着了的玲诺诺。月光洒在她精致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呼吸均匀,看起来安静无害,和刚才那个吞噬鬼王的深渊主宰判若两人。
“老婆…”筱筱小声地唤道。
“嗯?”雪棠低头看她。
“玲诺诺…她真的还是玲诺诺吗?”筱筱的声音带着一丝迷茫,“刚才…她好可怕…”
雪棠轻轻抚摸着筱筱的头发,淡蓝色的眼眸看向玲诺诺安静的睡颜,声音平静而肯定:“是她。一直都是。”
“可是…她变得那么厉害…”
“力量变了,但她没变。”雪棠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她还是那个会嫌你吵,会抢你零食,会偷偷给你编蚂蚱的玲诺诺。”
筱筱想起那个歪歪扭扭的草蚂蚱,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她看着玲诺诺安静的睡颜,心里最后一点芥蒂也消失了。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轻轻碰了碰玲诺诺垂在纸面上的一缕发丝。
玲诺诺的睫毛颤了颤,似乎要醒来。
筱筱吓得赶紧缩回手,闭上眼睛装睡。
玲诺诺微微睁开一条眼缝,粉色的眼眸瞥了一眼装睡的筱筱,又看了看抱着筱筱、目光温柔的雪棠,嘴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勾了勾,然后重新闭上眼睛,继续“睡”了。只是那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巨大的纸鸢划过夜空,承载着三人,也承载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与安宁,飞向温暖水汽的归处——栖云镇温泉旅馆。
当纸鸢缓缓降落在旅馆那熟悉的庭院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筱筱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跳下纸鸢,踩在熟悉的鹅卵石地面上,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晨露和草木清香的空气,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啊!终于回来了!”她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整个庭院。
玲诺诺伸了个懒腰,血色嫁衣在晨光中显得柔和了许多:“累死了,我要去泡脚。”
雪棠看着恢复活力的筱筱和慵懒的玲诺诺,眼底也浮现出一丝暖意。她走到庭院角落,那里还放着她们之前没来得及收起的鱼竿和小水桶。
“走吧,”雪棠拿起鱼竿,看向筱筱,“去把昨天没钓到的鱼补上?”
“好呀好呀!”筱筱立刻雀跃起来,仿佛忘记了所有恐惧,跑过去拉住雪棠的手。
玲诺诺看着两人走向温泉池的背影,撇了撇嘴:“两个笨蛋,大清早的钓什么鱼…”话虽这么说,她还是慢悠悠地跟了上去,找了个池边的位置坐下,将白皙的双足浸入温热的泉水中,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