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欠你的?”林晓薇心头一紧。
“你救过我一次,就该负责到底!如果你这次不救我,之前的捐献不就白费了吗?”张建国咳嗽着,“我才40岁,孩子还小......你忍心看他们成为孤儿吗?”
林晓薇感到一阵窒息:“张先生,我理解你的处境,但我现在也是一个母亲,我必须优先考虑自己的孩子。”
“你的孩子还没出生,而我的孩子马上就要失去父亲了!”张建国情绪失控地喊道,“如果你不打胎捐献,我做鬼也不会原谅你!”
电话被猛地挂断。
林晓薇瘫坐在沙发上,泪水模糊了视线。那天晚上,她和赵明商量后,正式通过红十字会拒绝了二次捐献。
一个月后,张建国离世。
又过了一个月,法院传票送达。
“林女士,您是否认为,一次捐献就建立了某种‘生命契约’,使您对张建国先生的生命负有持续责任?”李浩明律师质问。
“反对!引导性提问。”林晓薇的律师王静起身。
“反对有效。”法官转向林晓薇,“请用你自己的话陈述当时的心路历程。”
林晓薇深吸一口气:“我第一次捐献是自愿的,是出于对生命的尊重。但第二次,他们要求我终止期盼多年的妊娠,这违背了我的基本母性。生命不能简单用数学计算——一个换一个。每个生命都有其不可替代的价值。”
刘慧突然从原告席上站起来,声音颤抖:“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两年前你要给建国希望?既然不能负责到底,为什么要开始?”
旁听席一片哗然。
林晓薇直视刘慧含泪的双眼:“张太太,我理解你的痛苦。但请你想一想,如果角色互换,有人要求你打掉你的孩子去救一个陌生人,你会怎么做?”
“这不是陌生人!是你曾经救过的人!”刘慧几乎崩溃,“你让他多活了两年,让我们有了希望,然后又亲手夺走它!”
“肃静!”法官再次敲槌,“张太太,请控制情绪。”
林晓薇感到腹部轻微胎动,仿佛孩子在给她力量。她缓缓道:“我没有夺走任何东西。我给了你们两年时间,这本身就是一个礼物。真正的悲剧在于疾病,而不是我的选择。”
休庭时,林晓薇在走廊遇见刘慧。两个女人对视片刻,刘慧眼中的仇恨似乎松动了一瞬。
“我失去了三个亲人。”刘慧突然说,“建国,还有我以为存在的良知和感恩。”
林晓薇轻抚腹部:“我只是在保护我尚未出生的孩子,就像你一定会保护你的孩子一样。”
最终判决在下午宣布。法院认定林晓薇无法律义务进行二次捐献,驳回了刘慧的诉讼。
离开法院时,林晓薇看到刘慧被记者团团围住,那瘦弱的身影在人群中摇晃。她不由自主地走过去,伸出手:“张太太,我真的很抱歉......”
刘慧猛地转身,眼中重新燃起怒火:“别假惺惺了!你赢了官司,但你会良心不安一辈子的!你每晚抱着健康的孩子时,会想到我的孩子没有父亲吗?”
赵明护住林晓薇:“张太太,你的痛苦我们理解,但不该转嫁给我妻子。”
望着刘慧离去的背影,林晓薇感到一阵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那天晚上,林晓薇梦见了两年前的自己——那个穿着蓝裙子、毫不犹豫签下捐献协议的年轻女孩。梦里的女孩回头对她微笑,眼神纯净而坚定。
“你后悔吗?”梦中的女孩问。
林晓薇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受到新生命的跳动,摇了摇头:“不后悔,只是悲伤。”
几个月后,林晓薇生下了一个健康的女婴。出院那天,她收到一个没有署名的花篮,卡片上只有简单一句话:“愿你的孩子永远不必面对这样的选择。”
窗外,白玉兰又开了,一如两年前那个决定性的春天。林晓薇抱紧女儿,明白生活中有些选择没有完美的答案,只有继续前行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