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帮清流,有动静了。”严卯压低声音,“刚刚得到的消息,锦衣卫的陆文昭,去了徐阶府上。”
“哦?”严世藩这才睁开他那只独眼,精光一闪。“说。”
严卯便将自己打探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
“他们是想动林望。”严卯总结道,“罪名是贪墨军饷,挟持裕王。”
严世藩听完,冷笑一声,从卧榻上坐了起来。
“哼,一群伪君子。老子还以为他们有什么高招,原来还是这套栽赃陷害的把戏。”
他一口将侍女递来的葡萄吞下,含糊不清地说道:“林望那小子,每年给咱们送那么多银子,就是咱们养的一条狗。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义兄说的是。”严卯谄媚地附和,“咱们绝不能让他们得逞。儿子这里,还有一件东西。”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恭恭敬敬地递了上去。
“这是哈密卫裕王殿下的贴身太监孙隆,派人星夜送来的密信。”
严世藩接过信,掂了掂,没有拆开。
“信里说什么?”
严卯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孙公公派来的人说,这封信是裕王亲笔。里面,是裕王这些天,搜集到的那个陆文昭的罪证!”
“哦?”严世藩的独眼里,兴趣更浓了。
“孙公公说,那陆文昭心术不正,到了哈密,非但不思报国,反而处处与林指挥使作对,还妄图离间殿下与林指挥使的关系。”
“裕王殿下明察秋毫,早已看穿此人嘴脸。这封信,就是铁证!有了它,咱们就可以在朝堂上,反将一军!说是那陆文昭公报私仇,恶意诬陷忠良!”
“哈哈哈哈!”严世藩放声大笑,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
他把玩着那封信,像是捏着徐阶的命门。
“好!好一个反将一军!”他拍了拍严卯的肩膀,“你做得很好。明日早朝,就让那帮酸丁先跳。等他们跳得最高的时候,咱们再把这封信扔出去!”
“到时候,我倒要看看,徐阶那张老脸,往哪儿搁!”
严卯也跟着笑了起来,笑得满脸谄媚。
“义兄英明!扳倒了徐阶,这内阁,就又是咱们的天下!”
父子二人相视而笑,仿佛已经看到了明日朝堂上,对手狼狈不堪的模样。
……
通州,客栈。
孙隆正坐在桌边,吃着一碗热腾腾的烂肉面。
他吃得很慢,很香。每一根面条,都细细地品味。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与白天在陆文昭面前那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知道,此刻,陆文昭正在徐府,慷慨陈词。
他也知道,他派出去的那个护卫,已经将那封“要命”的信,送到了严府。
徐阶以为自己拿到了刀,准备捅向林望。
严世藩以为自己拿到了盾,准备挡住徐阶的刀,再反手给他一记耳光。
可他们谁都不知道。
那封信里,根本不是什么陆文昭的罪证。
而是裕王殿下情真意切的奏疏。
奏请父皇,将林望“孝敬”的十万两白银,全数捐给钦天监,用以重修历法,以彰圣德。
孙隆吃完最后一口面,连面汤都喝得干干净净。
他打了个饱嗝,无比舒畅。
明天,一定会上演一出好戏。
一出狗咬狗,却咬错了地方的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