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天风尘仆仆,马车轮子都磨薄了一层。
京师的轮廓,终于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通州,京杭大运河的北端,南来北往的客商在此汇集。陆文昭和孙隆一行人,在一家不起眼的客栈里落了脚。
房间里,陆文昭坐立不安,像只热锅上的蚂蚁。
他一会儿走到窗边,看看外面的人来人往,一会儿又回头,死死盯着墙角那口沉重的木箱。
那里面装的,是他的前程。
孙隆则显得蔫头耷脑,坐在椅子上,捧着一杯凉透了的茶水,有一下没一下地吹着。
他眼皮耷拉着,像是累坏了。
“孙公公。”陆文昭终于忍不住了,踱步到孙隆面前。
孙隆像是被吓了一跳,手一哆嗦,茶水洒了些出来。
“陆……陆参军,您有何吩咐?”
陆文昭看着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心里有些鄙夷,但脸上还是挤出和善的笑容。
“公公,咱们这趟差事,眼看就要成了。你可想好了,到了陛
孙隆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他放下茶杯,站起身,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更白了。
“陆大人,小的……小的心里头发慌啊。”
他搓着手,声音都带着颤音,“那林望,在哈密卫一手遮天,跟个土皇帝似的。咱们就凭这一箱银子,真能把他搬倒吗?”
“万一……万一没告准,他报复起来,咱们可就……”
孙隆说着,竟真的挤出了几滴眼泪,用袖子抹了抹眼角。
“糊涂!”陆文昭低喝一声。
他拉着孙隆,让他重新坐下,自己则在他对面坐定,身子微微前倾。
“孙公公,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陆文昭压低了声音,一副指点江山的架势。
“你以为,咱们是单打独斗吗?”
孙隆抬起头,满脸不解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求知”的渴望。
“你想想,林望是什么人?一个边鄙武夫。裕王殿下是什么人?未来的储君!”
“林望把持哈密,将殿下架空,这叫什么?这叫‘挟主自重’!是欺君罔上!”
陆文昭说得义愤填膺,仿佛自己是那个被架空的裕王。
“可这跟咱们告他贪墨军饷,有什么关系?”孙隆怯生生地问。
“当然有关系!”陆文昭一拍大腿,“这十万两银子,是罪证,但更是敲门砖!”
“咱们不能就这么愣头愣脑地去告御状。得找个帮手,一个能一锤定音的大人物!”
“大人物?”孙隆的嘴巴张成了圆形,“谁啊?”
陆文昭得意地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在茶水里蘸了蘸,在桌上写下了一个姓。
“徐。”
孙隆盯着那个水渍,愣了半天,才恍然大悟。
“您是说……徐阁老?”
“正是。”陆文昭的脸上,洋溢着智珠在握的光彩。
“你也不想想,徐阁老是什么人?他可是裕王殿下的恩师!”
“学生在哈密受了丘八的气,他这个当老师的,能坐视不管?”
孙隆的眼睛亮了,但随即又黯淡下去。
“可……可咱们跟徐阁老,非亲非故,人家凭什么帮咱们?”
“这就是你看不明白了。”陆文昭循循善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