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墎沉默了。
洗去一身征尘,换上一身干净的常服,朱载墎感觉自己卸下了千斤重担,整个人都清爽了不少。
傍晚,指挥使府。
宴会就设在平日议事的大厅里,没有丝竹歌舞,只有明晃晃的火把,将整个大厅照得亮如白昼。
林望坐在主陪的位置,他手下的周秃子、王大麻子等一众将领分坐两侧。
这些人个个身形彪悍,坐姿大马金刀,看到裕王进来,也只是站起身,捶了捶胸口。
“参见王爷!”
声音洪亮,震得房梁嗡嗡作响。
李长史和孙隆跟在裕王身后,看到这阵仗,腿又开始发软。这哪里是赴宴,这分明是进了土匪窝。
裕王却很镇定,他在主位坐下,对着众人点了点头。
“诸位将军免礼。”
宴席很简单,没有山珍海味,只有大块的烤羊肉,金黄的烤馕,以及一坛坛没有贴任何标签的烈酒。
林望端起一只粗瓷大碗,站起身。
“殿下亲临西陲,是我哈密卫上下的荣幸。边关苦寒,无以为敬,这第一碗,末将敬殿下。”
他说完,一仰脖子,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
裕王看了一眼面前的大碗,也学着他的样子端起,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入喉,烧得他胸口一阵火热。
“好!”周秃子一拍大腿,大声叫好,“王爷海量!是个爷们!”
李长史的脸都绿了,刚想呵斥周秃子无礼,却被裕王一个平静的眼神制止了。
“周将军,”裕王放下酒碗,主动开口,“本王看你头上这疤,颇为不凡,不知有何来历?”
周秃子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袋上那道狰狞的疤痕。
“王爷好眼力!这是三年前,跟吐鲁番人干仗,被一个狗崽子当头劈了一刀,差点见了阎王。不过俺也没让他好过,一锤子把他脑袋砸进了腔子里!”
他说得血腥无比,桌上的将领们却都习以为常地哄笑起来。
孙隆吓得脸都白了,悄悄往后挪了挪。
裕王却笑了。
“如此说来,本王倒是该敬将军一碗。为我大明,守土不易。”
他说完,竟真的又自斟一碗,对着周秃子一饮而尽。
这一下,不仅周秃子愣住了,满桌的将领都安静了下来。他们看着这位细皮嫩肉的亲王,有些发懵。
林望的嘴角,逸出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他发现,这只从京城送来的“金丝雀”,似乎比他想象中,要有趣得多。
李长史抓住机会,清了清嗓子,摆出朝廷大员的架子。
“殿下,林指挥,这哈密卫的军容,下官今日也算开了眼。只是……这迎接圣驾的礼数,似乎还需多加学习啊。”
他这话,是冲着林望白天那番“失礼”之举去的。
王大麻子一听,把手里的羊腿往桌上重重一拍。
“老头儿,你什么意思?我们将军哪里失礼了?”
“放肆!”李长史拍案而起,“本官乃朝廷二品大员,你一介武夫,敢如此对本官说话?”
“二品官怎么了?二品官就能在咱们哈密卫的地盘上撒野?”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