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死士。问不出什么。”
“殿下,您没事吧?”孙隆吓得魂不附体,声音都在发抖。
裕王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地上的尸体,看着那些因为抢夺粮食而重新变得麻木的流民。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觉到,书本里的“仁义道德”,在赤裸裸的生存和杀戮面前,是何等的苍白无力。
他默默地回到马车上,一言不发。
李长史等人也不敢再多嘴,车队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又行了半月,车队终于抵达了嘉峪关。
关墙雄伟,却透着一股饱经风霜的苍凉。
出了关,便是一望无际的戈壁。
“殿下,前面就是哈密卫的界碑了。”孙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和一丝期待,“那林望再大胆,也该在此处跪迎了。”
李长史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袍,清了清嗓子,准备等下用最严厉的措辞,斥责林望的失礼之罪。
马车在戈壁上又行驶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
远处,一座孤零零的烽燧出现在地平线上。
“咦?人呢?”孙隆掀开车帘,伸长了脖子张望。
烽燧之下,空空如也,别说跪迎的百官,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岂有此理!他竟敢如此托大!”李长史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就在这时,烽燧的阴影里,缓缓走出了几个人。
为首一人,约莫二十出头,身穿哈密卫普通百户的黑色劲装,腰间配着一把式样古怪的佩刀。
他身形挺拔,面容沉静,看不出丝毫的情绪。
“殿下,那人……好像就是林望。”护卫统领低声说道。
李长史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就他一个人?连指挥使的官服都不穿?这是来迎接亲王,还是来边境散步的?”
马车停在了烽燧前。
林望不急不缓地走到车前三丈处,站定。
没有下跪,没有唱喏。
他只是抬起右臂,握拳,用力地捶了一下自己的左胸。
“哈密卫指挥使,林望,奉旨恭迎裕王殿下。”
声音平静,却掷地有声。
李长史和孙隆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这是军礼!他竟然用军礼来迎接储君!
朱载墎坐在车里,内心也是五味杂陈。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已经让他对所谓的“礼数”产生了怀疑。
他正准备下车,却听见林望继续说道。
“殿下远来辛苦。哈密卫全体将士,已为殿下备下薄礼,以示欢迎。”
“薄礼?”孙隆尖酸地插嘴,“咱家倒要看看,这不毛之地,能有什么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生生噎了回去。
只听见一声悠长而沉闷的号角,从远方响起。
“呜——”
紧接着,是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如同闷雷,从四面八方传来。
裕王、李长史、孙隆,以及所有来自京城的官员护卫,全都骇然地望向地平线。
只见东、西、北三个方向,三条黑色的线条,正以一种无可阻挡的气势,缓缓向烽燧压来。
那不是线条,是人!是军队!
数千名士兵,身着统一的黑色作训服,头戴铁盔,手持寒光闪闪的长枪与兵刃。
他们排成一个个巨大的方阵,每一步都像是用尺子量过,整齐得令人窒息。
没有口号,没有喧哗。
只有甲叶的碰撞声,和那如同一个人在呼吸的、沉重的脚步声。
方阵在距离车队百丈之外的地方,同时停下。
“唰!”
数千人同时立定,动作整齐划一,卷起一片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