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成!那就是六万两白银!每年!
“放肆!”
一声暴喝,严卯猛地拍案而起,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指着林望,气得浑身发抖。“林望!你大胆!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这是在赤裸裸地贿赂朝廷命官!你这是想拖本官,拖首辅大人下水!”
他怒不可遏。
他虽然贪,但也贪得有格调,有分寸。
像林望这样,把白花花的银子直接砸到他脸上的,简直是对他,乃至对整个文官集团的羞辱。
这已经不是收礼了,这是在交投名状,是想把他死死地绑在哈密卫这辆不知开往何方的战车上。
面对严卯的雷霆之怒,林望却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他甚至还端起酒杯,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
“大人息怒。”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严卯的耳中。
“这不是贿赂。”
严卯一愣。
“这是下官,为首辅大人分忧。”林望放下酒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首辅大人位高权重,为国操劳,总有些地方需要用钱。下官这点心意,是为首辅大人排忧解难,与贿赂无关。”
“再者,”林望话锋一转,嘴边勾起一抹弧度,“大人回京之后,只需在奏疏上,如实上报哈密卫‘扭亏为盈,军民用命,堪为九边表率’即可。至于这笔钱……”
他伸出三根手指。
“这是哈密卫感念皇恩浩荡,主动上缴给朝廷的‘商税’。只不过,西域路途遥远,押运多有不便。这笔税款,是先入了大人的库房,还是直接入了国库,亦或是,它以何种名目,最终到了首辅大人的手里……那就是大人的本事了。”
严卯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瞬间熄灭了。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林望那张平静的脸,脑中一片空白。
林望的话,如同一个魔鬼的低语,为他描绘出了一幅完美无缺的画卷。
这不是贿赂。这是“孝敬”,是“分忧”,是地方卫所上缴的“商税”。
他不需要做任何额外的事情,只需要“如实”上报。
哈密卫的强大,他亲眼所见,奏疏上写得再天花乱坠也不为过。
而那六万两白银,将以一种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的方式,悄无声息地流入他和他义父的口袋。
名,他得了。发现了边镇楷模,这是大功一件。
利,他也得了。
每年六万两的巨额财富,足以让他和他义父的权势,再上一个台阶。
而他需要付出的,仅仅是为哈密卫在朝堂上说几句好话,掩盖它真正的实力。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提议。一个甜蜜到让人口干舌燥,却又包裹着剧毒的诱饵。
严卯缓缓地坐了回去,目光再次落在那本黑色的账册上。
那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仿佛变成了一个个旋转的漩涡,要将他的心神,他的理智,他的一切,都彻底吞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