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眼前这个已褪去青涩、眉宇间带着忧国忧民之色的年轻人,开门见山: “文瑞,你如今是天子近臣了。叔想见见皇上,有极要紧的事禀奏。你看……能不能想法子引见一下?”
何文瑞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化作一丝苦涩。
他端起自己的茶碗,又放下,手指轻轻地摩挲着碗沿,声音压得很低:“石叔……这事……难啊!”
他叹了口气,
“皇上他……唉!深居简出,平日里根本不宣召外臣,连朝会也……也几乎不开了。就是开了,也不过是走个过场。”
他抬眼看了看石午阳,眼神复杂,
“您是知道的……如今国事大小,都是贵阳那位秦王说了算。白文选将军来了安龙后,更是……更是把皇上护得……哎,总之,想见一面,难如登天。”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石午阳听着,心沉了下去。
他默默端起碗,灌了一大口粗涩的茶水,温热的液体滑下喉咙,却压不住心头的冰凉。
他早料到艰难,却没想到连见一面都如此渺茫。
厅里一时陷入沉默,只有炭盆里木炭偶尔发出的“噼啪”轻响。
何文瑞看着石午阳紧锁的眉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耳语:“不过……石叔,有件事,或许……或许有点转机?”
石午阳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盯住他。
“昨日……”
何文瑞谨慎地看了看门口,确认无人,才继续道:“有个叫杨祥的参将,进宫拜见了皇上。”
“杨祥?”
石午阳皱眉,在记忆里搜寻这个名字,
“什么人?”
“他自称是秦王派来的传宣参将。”
何文瑞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
“但安龙城里,但凡有点脑子的都清楚,他根本不是从贵阳来的!秦王的人马,哪轮得到他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来传旨?”
石午阳脑中电光石火般一闪,眼中精光爆射:“哦?!难道是……西宁王派来的?!”
何文瑞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更加谨慎:“是不是西宁王的人……侄儿也不敢妄断。但这杨祥,来得蹊跷!他是被刘国镇的兵,在城外五十里地的板屯河给‘请’回来的!说是‘请’,实则是被押着进了城!进城后没去禀奏皇上,反倒是先被送去了白文选将军那里!”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一种洞悉内情的意味:“这杨祥背后站着谁……侄儿是摸不清。但有个人,肯定门儿清!”
“谁?”
石午阳心头急跳。
“文督师!文安之文大人!”何文瑞笃定地说,
“昨日,就是文督师,陪着杨祥一起进的宫!”
文安之?!文老头?!
石午阳一听这名字,眼睛“唰”地亮了!
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脸上甚至露出了几分久违的、带着狠劲儿的笑容,猛地一拍大腿,
“这老狐狸也在这儿?!哈哈!好!太好了!贤侄!快!快带我去见这文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