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万岁爷怕是……很难‘请’回贵阳喽!老白这人……心里那道坎,未必过得去!”
他含糊地点了一句,但石午阳完全明白了——白文选内心深处,可能还存着对大明朝最后一点敬意,对孙可望的跋扈未必全然认同!
石午阳心中大定!看来自己直觉没看错人!
“至于你今天就走?”
马进忠摇摇头,眼神锐利,
“不妥!太扎眼!秦王今日必有军令下达,城内城外必定风声鹤唳!你现在走,目标太大!”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盘算着什么,然后凑近石午阳耳边,声音细若蚊蚋,却字字清晰: “老弟,听我的!你今天老老实实待着,哪儿也别去!也别再去王府!明天……最好是后天!后天一早,你去王府递牌子求见秦王!就说……”
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
“就说感念秦王看重,特来辞行!荆西野人谷乃护国军根本之地,坤兴公主殿下安危更是系于一身,不敢久离!恳请秦王恩准你率部回防!话……要说得漂亮点!秦王这人,好面子!你姿态放低些,给他戴几顶高帽子!”
石午阳认真听完,点了点头,但心中仍有疑虑:“秦王……会这么爽快放我走?”
“嘿嘿!”
马进忠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把握的嗤笑,
“他的心思在哪儿?在安龙府!在万岁爷身上!留着你在这贵阳有什么用?吃闲饭?还得防着你!况且……坤兴公主这张牌,捏在你手里,他反倒更放心!只要你恭顺地把‘听调遣’的姿态做足,他巴不得你赶紧滚蛋!省得在他眼皮底下碍事!”
他分析得条理清晰,直指孙可望心理。
石午阳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豁然开朗:“明白了!”
马进忠又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无奈:“这请辞……必须得你自己去!我不能陪你。我这身子骨……咳咳……正好也是个现成的理由。”
他咳嗽了几声,脸上显出疲惫。
“大哥安心养病便是!”石午阳郑重承诺。
……
当天早饭刚过,营寨里还弥漫着糙米粥和咸菜的烟火气,孙可望的军令文书就到了马进忠的山岭大营。
一匹快马送来,只薄薄一页纸,内容也简单粗暴:着鄂国公马进忠,即刻率本部兵马,回防辰州!不得有误!
马进忠接了文书,脸上没什么波澜,只对着送信的军校拱了拱手,咳嗽几声,声音带着点“虚弱”:“有劳回禀秦王,臣……旧疾复发,眼下实在难以视事行军,恳请……恳请宽限三日!三日后,必定拔营启程!绝不敢误事!”
那军校显然得了吩咐,并未纠缠,点点头便打马回城复命去了。
打发走信使,马进忠叫人把曹旺、陈大勇等人也都唤进了中军大帐。
亲兵捧上来一摞新的靛青色号衣,料子比他们身上破布条强不少。
曹旺、陈大勇等人赶紧换上,脸上总算有了点人样。
曹旺性子急,趁着换衣服的空档凑到石午阳身边,压低声音急吼吼地问:“司令!那孙可望……没为难你吧?咱啥时候能走?这贵阳城看着气派,可俺老曹搁这儿浑身不自在!还不如回咱野人谷啃树皮痛快!”
陈大勇也投来急切询问的目光。
石午阳心中苦笑,面上还得稳住,含糊道:“秦王待我尚可,一切安好。再等等,快了,快了!”
他没法跟他们解释那惊心动魄的托付和眼前的暗流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