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正好老哥我这边也有些紧要军务,得亲自跑一趟贵阳向秦王面呈!咱们兄弟俩路上也好做个伴!过几天,等我把辰州这点尾巴收拾利索了,咱就一块儿动身!”
石午阳看着马进忠那张热情洋溢的笑脸,听着那“一块儿动身”的安排,心中一片冰冷。
他脸上也努力挤出一丝附和的笑容,端起酒杯:“好……好!那就有劳大哥费心,路上……多多照应了。”
心里却在冷笑:押送就押送,说得倒好听!
这马进忠,是生怕他半路跑了啊!
……
酒足饭饱,厅内气氛看似热络,实则暗流涌动。
马进忠原本还盘算着如何用石午阳那一百多号弟兄当筹码,逼他就范乖乖去贵阳,没成想石午阳竟答应得如此爽快,倒让他准备好的软硬兼施全落了空。
他心里一松,脸上笑容更盛,拍着石午阳肩膀:“打常德府起,就知道石老弟是诚信之人!咱们终究是大明的臣子,打鞑子才是正经事!”
话虽如此,他却丝毫没有让石午阳回去与部下团聚的意思。
他亲热地拉着石午阳的胳膊:“哎呀,老弟你看,咱哥俩多久没好好唠嗑了?这大宅子宽敞,老弟你今晚就歇我这儿!咱秉烛夜谈!你那帮子兄弟,自有稳妥地方安置,放心!”
那架势,不容拒绝。
石午阳心里跟明镜似的。
可当年在武冈州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刘承胤那顿鸿门宴差点要了他的命。
这马进忠的手段,看似热情,实则圈禁,比刘承胤高明不了多少。
他脸上却堆起受宠若惊的笑容,顺势拱手:“大哥盛情,那小弟就叨扰了!正好,也有些陈年旧事想跟大哥聊聊。”
人在屋檐下,得学会识时务,头得低,但腰不能软。
……
几日后,队伍启程前往贵阳府。
辰州城外,石午阳终于再次见到了他那一百多名袍泽。
兵器倒是如数归还了,刀枪剑戟握回了手里,
可当石午阳的目光扫过队伍时,心猛地一沉——
那八十杆保养得锃亮、是他们一路上重要倚仗的火枪,一支都没见着!
曹旺、狗剩等人围上来,个个脸色铁青,眼神喷火。
曹旺牙齿咬得咯咯响,拳头捏得死紧,低声骂道:“狗日的马进忠!说好的一根毛不少!老子的火枪呢!”
狗剩更是急得快哭出来:“司令!那……那可是咱们现如今全部的家当啊!”
石午阳只觉得一股邪火蹭地顶到脑门,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把那口翻腾的怒气咽回肚子。
翻脸?够资格么?自己这点人还不够马进忠塞牙缝的!
他抬手,重重按在曹旺肩膀上,力道带着安抚,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制。
目光扫过一张张愤怒又不甘的脸,声音低沉却清晰:“沉住气!火枪……我会想办法!走!”
他不再看部下们憋屈的眼神,转身翻身上了马进忠“提供”的一匹矮脚山马,领头踏上了通往贵阳府的官道。
那背影挺得笔直,却透着一股压抑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