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军校接过腰牌，只扫了一眼，并未细看，随手就抛回给石午阳。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声音依旧平板：“刘将军？城内如今只有鄂国公坐镇！至于刘将军去向，非我等所知。”
他话锋一转，带着点审视的意味，
“不过……鄂国公倒是听闻石将军大名，早有耳闻，曾言若将军至此，定要请入城中一叙。”
鄂国公？
石午阳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这爵号……有点耳熟，可南明朝廷这些年封的国公、侯爷实在太多，跑马圈地似的，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这辰州城里的“鄂国公”姓甚名谁。
他下意识地又抬头看了一眼城头那面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马”字认旗。
“姓马？”
石午阳心里嘀咕，还是没对上号。
但眼下这情形，刀架在脖子上，由不得他多想。
“哦？鄂国公竟知石某？”
石午阳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拱了拱手，
“那……就劳烦军爷带路，石某正欲拜会鄂国公！”
那军校点了点头，却并未立刻让开道路，反而上前一步，
目光扫过石午阳身后那些虽然疲惫不堪、却个个眼神凶悍、紧握兵刃的士兵，声音陡然转冷：“军镇重地，不可擅闯兵甲！还请石将军约束部属，解下兵刃！方可随末将入城！”
当时辰州处于南明与洪承畴相峙的最前沿，故为军镇要地。
“什么？！”
曹旺第一个炸了毛，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破口就要骂：“他娘的！缴老子的……”
“曹旺！”
石午阳一声断喝，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硬生生压住了曹旺后面的话。
他脸上瞬间掠过一丝阴霾，如同乌云蔽日，眼神锐利地盯了那军校片刻。
缴械？这是要拔掉他们的爪牙！任人鱼肉！
一股被羞辱和警惕的怒火在胸腔里翻腾。
但看着周围那些虎视眈眈、装备精良的守军，再看看自己这群衣衫褴褛、疲惫不堪的手下。
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最终还是缓缓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平静：“……好！入乡随俗！”
他转头，对着身后同样一脸不忿的陈大勇、曹旺等人，沉声道：“听令！解甲！放下兵刃！”
命令下达，队伍里一片压抑的哗然和低声咒骂，但军令如山。
士兵们虽然满心不甘，也只能咬着牙，叮叮当当地将腰刀、长矛、火枪堆放在城门口的泥地上，瞬间堆起了一座小山。
只有石午阳腰间那柄样式古朴、刀鞘镶嵌着暗淡金纹的短刀，依旧悬挂着。
那军校目光扫过金刀，似乎认得此刀来历不凡（这刀李定国所赠，缴自孔有德），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敢上前收缴。
缴了械的队伍，气氛更加沉闷压抑。
那军校一挥手，守军让开一条通道。
石午阳领头，一百多人如同被驱赶的羊群，沉默而警惕地走进了辰州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