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前倾，膝盖微曲，竟真的作势要跪！
“石将军！”
刘文秀像是被烫到，猛地也从马扎上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决绝，
“你跪我……也没用的！军国大事，岂能儿戏？！”
他看着石午阳那张因激动和愤怒而涨红的脸，深深吸了口气，语气放缓，却带着送客的冰冷，
“实在……对不住了。石将军一路辛苦……请回吧。”
说完，他不再看石午阳，扭过头，朝着帐外扬声喝道：“来人！”
“在！”
帐帘应声掀开，亲兵队长按刀肃立。
“送客！”
刘文秀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石午阳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他看着刘文秀那固执的背影，看着那扇敞开的、仿佛在无声嘲笑他的帐门，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最终却一个字也骂不出来。
“好……好！好一个回师！”
石午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冰碴子。
他猛地一甩湿透泥泞的袍袖，连最基本的告辞礼都省了，带着一股压抑到极点的风暴，几步冲到帐门口，用力一把掀开那厚重的门帘！
刺骨的寒风夹着细密的雨丝，猛地灌了进来。
……
大营辕门外不远处，陈大勇和曹旺正焦躁不安地踩着泥水来回踱步。
一见石午阳出来，两人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带着询问和期望。
“司令！咋样？”
“司令，三将军咋说？我看这是要拔营，是不是要打……”
石午阳脸色铁青，如同罩了一层寒霜，嘴唇紧闭，腮帮子的肌肉紧紧绷着。
他谁也不看，径直走到自己那匹疲惫不堪的战马旁，一把扯过缰绳，声音低沉得可怕，像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
“走！回老鹰崖！”
吐出几个字，再无二话。
他翻身上马，动作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狠戾劲，马鞭在空中虚抽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战马似乎感受到主人的怒火，嘶鸣一声，四蹄发力，溅起大片泥浆，载着他头也不回地冲进了营门外那片灰蒙蒙的雨幕之中。
陈大勇和曹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巨大的失望和惊疑。
两人不敢多问，连忙爬上马背，拼命打马，追着石午阳那决绝而压抑的背影而去。
只留下辕门内，大西军营地的号角声呜呜咽咽，如同一曲低沉而绝望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