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勇吐出这三个字时,屋里油灯芯子都跳了一下。
石午阳愣了片刻,忽然咧嘴笑起来,一拍大腿:“又是李定国!算上桂林的定南王孔有德,这李将军半年弄死俩亲王,厉害!”
1652年是李定国的军事巅峰,两杀清廷亲王,这是什么概念!
这么说吧,清朝的亲王就相当于现在的总理及副总统级别的人物!
崔勇随后指指窗外,
“前几日运灵柩过湘江,鞑子垂头丧气跟瘟鸡似的。”
柳元晦斟酒的手悬在半空:“难怪岳州码头见那些镶黄旗的鞑子死气沉沉……”
曹旺撕着鱼头嘟囔:“李将军这么猛!孙可望这当大哥的怕不是要酸掉牙?”
崔勇冷笑:“何止酸?桂林大捷后,孙可望带着白文选也杀进湖南,上个月刚破了辰州……”
他突然卖关子,“司令猜猜……辰州守将是谁?”
石午阳拿筷子敲他碗沿:“老崔跟市井学滑头了!”
“是徐勇!”
崔勇眼冒寒光,
“当年咱护国军和忠贞营打长沙时!就是他守的城,这下好了……孙可望屠了他满门三十九口,连脑壳还没拳头大的娃都摔死在石阶上!”
满桌死寂。
萝卜汤的热气扑在石午阳脸上,他忽然仰头干了杯中酒:“徐勇该杀……孙可望倒是替何督师报了仇。”
崔勇凑得更近:“还有个影儿信儿……今儿绿营参将喝高了漏的,说洪承畴可能要来长沙坐镇。”
“洪承畴?!”
石午阳手中酒杯“啪”地捏出裂痕,
“这老狗!”
当年陈三爷和王保顺就是为了刺杀他,而死在断后的巷口,
这洪承畴降清后献的计策,害死多少大顺弟兄!
柳元晦按住他发抖的手:“消息可准?”
“酒桌上的话,十句里挑不出一句真。”
崔勇抹着桌沿油渍,
“但既传出风来,总归有影儿……”
石午阳突然抓起剁椒鱼头里的弯刀,
“噌”地削下半块腊肉:“来得好!老子正想再会会这‘开清第一功’的奴才!”
刀尖插进桌面嗡嗡直颤,震得枸杞在汤里打转。
……
崔勇天没亮就蹲在后院宰鸡,血滴进陶盆漾开红晕。
石午阳嚼着米糕出来时,他拎着湿漉漉的刀比划:
“司……少爷,你不再睡会儿?看……这是刚收上来的老母鸡……”
“别忙乎了!”
石午阳打断崔勇,将半块啃剩的米糕拍在旁边的酱缸上,
“我们马上就得走,去衡州!”
崔勇一听,便知道石午阳是什么意思,
“少爷!来!”
他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拽着石午阳进了旁边的柴房,
“司令,你可是去找李定国?”
崔勇声音极低。
“是的,护国军在荆西,就算加上川东十三家,也是大局难定,现在只有找到李将军,若是他能说服孙可望,趁此形势,北上驱虏,到时我们再南北合击,大明半壁河山指日可复!”
石午阳抬头看向小窗外的天空,面色红润,双眼竟是饱含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