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传来巡夜梆子声。
王老六犹豫道:“那明天......”
石午阳突然拍案:“全军移营是真,但走慢些。”
他指向地图上的大藤峡,
“先在这儿扎营观望。若陈邦傅真有心联手,自会再送粮来;若是算计咱们......”
石午阳拍了拍手里的木屑,
“明日你跟我去会会这位庆国公,让刘魁他们守营!”
……
隔天,广西庆远的庆国公府。
陈邦傅的府邸张灯结彩,连门口的石狮子都系了红绸。
石午阳带着曹旺、王老六刚下马,就听见门内传来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石将军!久仰久仰!”
陈邦傅一身锦缎便服迎出来,活像个富家翁。
他亲热地挽住石午阳的手:“将军在宝庆大破鞑子,真乃我大明柱石啊!”
石午阳瞥见他拇指上的翡翠扳指——
好家伙!成色比永历帝戴的还好。
国公府的水榭里,丝竹声绕梁不绝。
十六盏琉璃宫灯将回廊照得通明,侍女们端着鎏金酒壶穿梭其间,酒液在夜光杯中泛起琥珀色的光。
“这‘桂花酿’可是用象鼻山的泉水酿的。”
陈邦傅晃着酒杯,翡翠扳指在灯下泛着莹光,
“埋了整整十年,就等贵客来饮。”
石午阳浅尝一口,甜得发腻。
他余光扫过水榭两侧——六扇山水屏风后,隐约有铁甲反光。
酒过三巡,这陈邦傅却是只字不提南宁之事,石午阳也是不动声色。
两人各怀鬼胎,却又推杯换盏。
“奏乐!”
陈邦傅突然拍手。
珠帘轻响,一队歌姬踏着香风而来。
歌姬们薄纱轻舞,水袖翻飞间暗香浮动。
那领舞的姑娘尤其出众——杏眼樱唇,腰肢纤细如柳,舞动时裙裾飞扬,露出一截雪白的脚踝。
曹旺看得眼都直了,金牙咬着养足300天的白斩鸡鸡腿都忘了嚼。
王老六更是差点把酒泼在自己裤子上。
就连石午阳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但很快收回目光,端起酒杯慢慢啜饮。
陈邦傅一直暗中观察石午阳的反应,见时机成熟,便笑眯眯地开口:
“石将军年轻有为,尚未婚配吧?此女乃我义女,年方十七,不如许配给将军如何?”
石午阳闻言,终于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陈邦傅:“陈国公,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他放下酒杯,
“石某已有婚约在身,这等厚礼实在受不起。”
那舞姬此时正好旋转到石午阳面前,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羞怯与期待。
石午阳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淡淡道:“国公若再不说正事,石某就要告辞了。”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丝竹声都停了下来,舞姬们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陈邦傅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堆起更热情的笑:“哎呀,是我唐突了!不过石将军年少英雄,多纳一房也无妨嘛!”
“喀嚓!”
石午阳捏碎了一颗核桃,他实在是忍不住一直这样打哑谜,
“石某一介武人,国公不如说说南宁府的事?”
满座皆静。
琵琶弦“嘣”地断了一根。
陈邦傅的胖脸抽搐几下,突然挥退歌姬:“都退下!”
待脚步声远,他搓着翡翠扳指,终于叹了口气:“石将军快人快语,那老夫也不绕弯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