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何公子临走时给我的,让弟兄们拿着这个去黎平找张老道,他是何腾蛟的故交,会做法事。”
玉牌上刻着“忠魂不泯”四个小字,边角已被摩挲得圆润。
窗外传来巡夜梆子声,三长两短。
“还有一事,我想提前跟你这边通个气……”
刘魁带着护国军另一支精锐的104营,石午阳最为器重。
“这一次如果守住了宝庆府,咱们还是得弃城撤走!”
石午阳满脸平静的看向刘魁。
刘魁惊讶的回看着石午阳的眼神,很是不解。
他默不作声的坐回炭盆旁的矮凳上,盯着跳动的火苗,突然问:“守住了城还要撤?”
“你以为济尔哈朗就这点能耐?”
石午阳冷笑,
“我敢肯定湖南这些勋镇不是降就是逃,等他把永州、衡州收拾干净,回头可能就不止是济尔哈朗全部的五万大军围宝庆。”
他蘸着茶水在案上画了个圈,
“现在各地明军还没跑光,尼堪只带着万余兵马攻打宝庆,明显是轻视咱们,就是要趁着济尔哈朗分兵,才能多杀些鞑子。等忠贞营他们都退了......“
石午阳手指猛地戳进圆圈中心,
“这宝庆城就是棺材。”
炭火爆出个火星子,溅在刘魁手背上,他却没觉着疼。
共事多年,他太清楚石午阳的路数——
这位爷从来都是先想好退路再拼命。
“何督师的尸首运到黎平后呢?”
“张道士会安排的,如果没有,就埋在何府外面的古樟树下。”
石午阳望向窗外的雪夜,
“何督师跟我说过......喜欢樟木香气。”
“对了。”
石午阳突然从案下抽出个大包袱,
“给你的人备上这个。”
包袱皮一抖,露出多件清军号衣和伪造的腰牌。
刘魁瞳孔一缩——这分明是早就备下的。
“司令早就料到何督师会......”
“我料到的是湖南会守不住。”
石午阳打断他,
“没料到何督师会遭遇不测......”
后半句化作一声叹息,混进炭火的噼啪声中。
刘魁把玉牌贴身藏好,起身时铁甲哗啦一响:“我让老家的刘三娃带队,他们也都是山里人出身。”
石午阳点点头,突然从腰间解下陈友龙的那把苗刀:“让刘三娃带上这个,苗人认这把刀!”
……
雪还在下,渐渐盖住了府衙檐角的兽头。
刘魁踩着积雪走向营房时,听见城墙上传来守夜士兵哼的那陈年老调:
“八月里桂花香哟,妹妹等哥在崖畔上......”
调子跑调得厉害,却让这个雪夜莫名多了分活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