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令,晚饭备好了。”曹旺在身后轻声提醒。
府衙后堂,一桌简单的饭菜已经摆好,就两碗菜:腊肉炒蕨菜和一小碗腌萝卜,还有热气腾腾的米饭。
石午阳刚拿起筷子,外面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张先壁总兵去而复返,在城外求见!”
石午阳筷子一顿,眉头皱了起来:“带了多少人?”
“就五六个亲兵,张老蛮也在其中。”
石午阳放下筷子,心里直犯嘀咕。
城门早都关了,这张先壁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刚才闹得那么难看,现在又折回来......
但念及当年大甸山岭上的救命之恩,还是叹了口气:“开城门,请他们进来。”
不多时,张先壁大摇大摆地走进后堂,身后跟着闷闷不乐的张老蛮。
这厮一进门就抽了抽鼻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腊肉:“哟,正赶上饭点!”
不等石午阳招呼,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伸手就抓起一片油光发亮的腊肉塞进嘴里,嚼得满嘴流油:“香!沅州这腊肉,可比辰州的强多了!”
石午阳眼角跳了跳,说的是什么屁话,沅州和辰州的腊肉还不是一回事,他强忍着没发作:“张将军去而复返,有何贵干?”
张先壁拿起石午阳的筷子又夹了一筷子蕨菜,含糊不清地说:“急什么?也不请咱先吃饭!”
他扭头对站在身后的张老蛮招招手,“老蛮,愣着干啥?坐下吃啊!”
张老蛮耷拉着脑袋,脖子上的伤口已经简单包扎过,闻言偷偷瞥了石午阳一眼,没敢动。
石午阳无奈,只得吩咐亲兵:“给两位将军添两副碗筷,叫伙房再弄俩菜吧!”
又对张老蛮道,“张将军,请坐吧。”
张老蛮这才小心翼翼地挨着凳子边坐下,活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跟白天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判若两人。
三人闷头吃饭,谁也没说话。
张先壁吃得那叫一个香,上来连扒了两碗米饭,把一大碗腊肉几乎扫荡一空。
湘西这边装菜都是用大菜碗,不用盘子。
石午阳有一搭没一搭地夹着菜,心里直打鼓。
张先壁的筷子在菜碗里挑来拣去,端起第三碗米饭把蕨菜里的腊肉渣都挑了个干净,却始终不开口说正事。
石午阳也不急,慢条斯理地扒着碗里的米饭,时不时给闷头扒饭的张老蛮夹一筷子菜。
“这鱼腌得不错,”
张先壁突然开口,筷子尖点了点那碗刚端上来的酸辣鱼,
“就是辣椒放多了,齁嗓子。”
石午阳低头“嗯”了一声,扒拉了一口米饭。
张先壁连扒拉了两口,终于憋不住了,把碗往桌上一顿:“伯爷就不问问,我大老远折回来干啥?”
石午阳眼皮都不抬:“张总兵想说自然会说。”
“嘿!”
张先壁一拍大腿,“您这性子......”
他左右看了看,突然压低声音,
“实不相瞒,我收到何督师的密信。”
石午阳夹菜的手微微一顿,又继续把一块鱼肉送进嘴里:“哦?”
“您猜怎么着?”
张先壁鼠须一翘,
“督师让我在陈友龙反正之前,偷袭他的靖州营!”
石午阳心头猛地一跳,筷子上的鱼肉掉在了桌上。
他强作镇定地再次夹起来,淡淡道:“张将军说笑了。石某前几日才给何督师去信,说明陈友龙有意归顺......”
“其实我也早知道陈友龙那卵货要反正,所以我才觉得蹊跷啊!”
张先壁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漆封口的信筒,“给!何督师的密信,您自己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