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内一片欢腾,104营的兄弟们如同过年般喜悦。
……
夜深人静,石午阳在营帐外叫住了豆娘。
“小妹,这个……给你。”
石午阳从怀中掏出那卷在广州城买的水红色细棉布和那根杏黄色的头绳。
豆娘愣了一下,接过来,看清是崭新的花布和漂亮的头绳时,眼中瞬间绽放出夺目的光彩!
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光滑的布面,将那根杏黄色的头绳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一抹羞涩而灿烂的笑容在她脸上绽开,如同雨后的山花。
“谢谢……石头!”
豆娘的声音小小的,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欢欣。
她飞快地看了石午阳一眼,脸颊泛红,抱着布匹和头绳,像只快乐的小鹿般跑开了。
看着豆娘雀跃的背影,石午阳连日紧绷的心弦也稍稍放松了一丝。
他来到大营中停放车辆的地方,马匹早已卸下拉去喂料了。
石午阳揭开覆盖在马车上的毡布,燧发枪的寒光在马车油布下若隐若现。
检查完枪械,石午阳踱步走到营地边缘,望着北边神农架的方向。
归途依旧漫长,但野人谷的希望之火,已然添上了最犀利的柴薪!
……
入冬后的樟树岭,已是寒意凛然。
石午阳与刘魁的104营在此休整已数日。
营盘井然,燧发枪被雷九精心擦拭保养,散发着幽幽的金属光泽和淡淡的油脂味,成为营中最令人安心的风景。
战马在临时圈出的草场里打着响鼻,一切都透着准备北归的忙碌与期盼。
这日傍晚,石午阳与刘魁坐在营帐前的石墩上,点着火盆,就着几碟简单的腌菜下饭,话题不可避免地又回到了那场刻骨铭心的荆州之战。
“唉!”
刘魁重重地叹了口气,碗筷停在半空,眼神望向远处层叠的山峦,仿佛又看到了荆州城下的血火硝烟,
“司令,您是没亲眼看见,忠贞营二十万人马,聚在荆州城下,人吃马嚼,每日耗费的粮饷就是个无底洞!后方转运不及,堵监军……他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石午阳默默咀嚼着,眉头紧锁。
“那时节,是真没粮了!”
刘魁的声音带着苦涩和一丝无奈,
“大军饿红了眼……先是将城郊的粮仓、大户抢了个精光,后来……后来连寻常百姓家的存粮……也……”
他低下头,声音渐弱,显然难以启齿。
“所以荆州城内,从上到下,从官绅到百姓,都知道一旦城破必遭劫掠,没人敢开门!这才让郑国维那三千疲兵,硬是凭着城墙扛了那么久!城里城外,早就离心离德了!”
石午阳放下碗筷,目光沉凝如铁:“纵有千般难处,劫掠百姓……终究是饮鸩止渴。失了民心,这城……还怎么打?”
“谁说不是呢!”
刘魁一拍大腿,
“后来有将领实在耐不住了,见天气渐冷,汉水水位不低,就提议……”
他做了个决堤的手势,
“决江水灌城!说只要能速破荆州,城中财物女人足以弥补损失……还说……还说淹死的都是逆民!”
石午阳眼中寒光一闪,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石墩边缘。
“可堵监军当时就急了!”
刘魁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
“堵监军他拍案而起,脸都涨红了,吼道:‘我等兴义师,为的是驱逐鞑虏,拯万民于水火!岂能反效那元末暴政,令无辜百姓入鱼鳖乎?此计断不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