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那双总是含情带笑的桃花眼里,极快地掠过一丝慌乱和不自然,虽然转瞬即逝,但还是被紧紧盯着他的栖欢捕捉到了。
他端起面前的咖啡,掩饰性地喝了一口,才故作轻松地说:“那么久远的事,提它干嘛?怪扫兴的。”
“扫兴?”栖欢冷笑一声,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如刀,“陆廷,你告诉我,当初在那个黑漆漆的仓库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每问一句,陆廷的脸色就白上一分。他放下咖啡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眼神闪烁,试图避开栖欢逼视的目光:“都……都过去那么久了,谁还记得那么清楚……大概……大概是我们一起……”
“一起?”栖欢嗤笑出声,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陆廷,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当时吓得腿软,话都说不利索的人是你,发烧烧得迷迷糊糊,抓着你衣角不放的人是我,但真正冷静、想办法救了我们所有人的,是晏徊。”
她猛地一拍桌子,虽然力道不重,但那声响和她的气势,让陆廷浑身一颤。
“你明明知道,你一直都知道真相!”栖欢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拔高,引得远处零星几个客人侧目,但她毫不在意,“你却默认了!你享受着我对你的感激,对我的依赖,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围着你转,为了你去做那么多蠢事,你是不是觉得很得意,陆大少爷?”
陆廷被她连珠炮似的质问逼得哑口无言,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具终于碎裂,露出了底下的狼狈和一丝被戳破的恼羞成怒。
“是,我是知道!”他像是破罐子破摔般,也提高了音量,俊美的脸上带着几分扭曲,“可那又怎么样?当时是你自己抓住我不放的。是你们家大人觉得这样能安抚你!我不过是顺势而为。何况……何况后来晏徊他们家不是搬走了吗?他都不在乎,我凭什么要说破?”
他试图找回场子,用他那套惯常的逻辑:“欢欢,就算我默认了,可这些年我对你不好吗?你要什么我没给你?我身边那些女人,哪个比得上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我们之间,难道就只有那点小时候的恩情吗?”
若是从前,他这般带着深情的狡辩,或许还能让栖欢心软片刻。
但现在,栖欢只觉得无比恶心。
她站起身,看着眼前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男人,眼神冰冷如霜,带着彻底的失望和鄙夷。
“陆廷,你真是让我恶心。”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砸落,“你只是想满足你的虚荣心,你对我好?你不过是享受被痴恋的优越感罢了!”
她拿起桌上的墨镜,重新戴上,遮住了眼中所有的情绪,只剩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以前是我栖欢眼瞎,认错了人。以后,请你离我和晏徊远一点。”
说完,她不再看陆廷那瞬间变得惨白的脸色,毫不犹豫地转身,踩着高跟鞋,挺直脊背,优雅离开。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落在她离去的背影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耀眼的光晕。
陆廷呆呆地坐在原地,看着那个他早已习惯其追逐的身影,第一次如此干脆厌恶地离开,心里头一次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空落和恐慌。他好像……真的失去什么了。
而走出咖啡厅的栖欢,深吸了一口外面新鲜的空气,感觉堵在胸口的那股恶气终于消散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