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冠堡垒之下撕裂的裂隙,并非寻常的传送门。它更像一道被蛮力撕开的、深可见骨的宇宙创口,边缘翻滚着破碎的现实碎片与哀嚎的死亡能量残余。当联合远征军的最后一名成员——一名黑锋骑士团的高阶死亡骑士——踉跄着穿过那扭曲的光幕,裂隙便在身后发出一声饱含恶意的尖啸,猛地坍缩闭合。留下的,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以及刺骨阴寒的、带着铁锈与腐朽甜腻气息的空气。他们,艾泽拉斯的生者与亡者联军,被抛入了完全陌生的法则领域——暗影界的第一站,玛卓克萨斯。
凛雪,巫妖王,踏在由某种巨大、暗沉骨板拼接而成的“地面”上,霜之哀伤低垂,剑尖并未触地,无形的寒意在剑锋周围凝结出细小的冰晶,簌簌落下,又瞬间被这片大地贪婪地吸收。她银蓝色的眼眸扫过周遭,穿透了弥漫的、如同稀释血浆般的灰绿色雾气。这里没有天空,只有翻涌不息、厚重如铅的阴云,低低压下,仿佛随时要碾碎这方死寂的世界。远处,扭曲尖塔如同被巨力折断的肋骨,刺破雾霭,塔顶燃烧着幽绿的魂火,是这片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却更添诡谲。空气中弥漫着永不停歇的低语,是无数灵魂被拆解、重铸、实验时发出的痛苦残响,汇成一股令人心智动摇的嗡鸣。
“警戒!”伯瓦尔·弗塔根的低吼打破了寂静。这位前任联盟大元帅,如今银色北伐军的最高领袖之一,身上的厚重板甲覆盖着一层迅速凝结的冰冷露珠,圣光的余晖在他紧握的剑柄上顽强闪烁,如同风中的烛火,被此地浓郁的死亡气息压制得黯淡无光。他身后的银色北伐军战士们,这些经历过诺森德冰原、奥杜尔钢铁走廊和尼奥罗萨疯狂低语的百战精锐,此刻也显露出难以掩饰的紧张。他们从未感受过如此纯粹、如此具有压迫性的死亡本源之力,这力量并非天灾军团那种带着疯狂意志的瘟疫,而是一种冰冷、高效、秩序森严的分解与重构之力,仿佛他们自身的存在在这里都成了需要被“处理”的杂质。
“欢迎来到屠宰场,活人们。”达里安·莫格莱尼的声音带着亡灵特有的冰冷质感,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他胯下的亡灵战马不安地刨着蹄子,脚下暗沉的骨板发出空洞的回响。他率领的黑锋骑士团成员们,这些脱离了巫妖王直接控制、保有自我意志的精英死亡骑士,是联军中相对最能适应此地的存在。然而,达里安能感觉到,这片土地对“自由意志”的敌意,远比天灾军团那种粗暴的统御更令人心悸。他的符文剑“影之哀伤”微微嗡鸣,剑身上流转的符文光芒在玛卓克萨斯的死雾中显得格外幽深。
“感知受阻,陛下。”一名巫妖,克尔苏加德曾经的副手,如今效忠凛雪的寒冰系大法师,声音如同两块冰片摩擦,“此地的死亡能量…具有强烈的排他性,如同活体的壁垒。我们的精神探查如同泥牛入海。”他枯骨般的手指间萦绕着冰蓝色的奥术光辉,但这光芒在灰绿雾气中显得异常微弱。
凛雪微微颔首,没有言语。她的感知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冲击。在艾泽拉斯,作为巫妖王,她是死亡领域的绝对顶点。但在这里,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层级”的压制。玛卓克萨斯本身,仿佛就是一个巨大无匹的、由纯粹死亡法则驱动的战争机器。无数细微的意志碎片——被拆解的战士灵魂、被熔铸的武器精魄、被实验失败的痛苦残渣——如同亿万只冰冷的触手,试图缠绕、解析、甚至同化她这个“外来”的死亡主宰。它们低语着玛卓克萨斯的铁律:服从、分解、重构、晋升,或者成为构筑要塞的下一块骨砖。凛雪的核心,那由守护艾泽拉斯的冰冷意志所驱动的寒冰之力,如同深海中的灯塔,在无边无际的死亡汪洋中顽强地抵御着这股同化之力。她能清晰感知到,这片土地对她统御亡者力量的方式,带着一种源自本能的蔑视和排斥。
“生者的臭味…还有…扭曲造物的亵渎气息…”一个沙哑、如同金属摩擦的声音突兀地在浓雾深处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紧接着,是沉重的、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伴随着骨骼碰撞和金属摩擦的冰冷乐章。
“战斗准备!”伯瓦尔厉声喝道,银色北伐军战士迅速结成紧密的防御圆阵,盾牌相抵,长矛前指。圣骑士们开始低声吟唱,微弱的圣光艰难地在盾牌表面流淌。达里安高举符文剑,黑锋骑士们无声地催动胯下骸骨战马,亡灵坐骑空洞的眼眶中燃起冰蓝色的魂火,在灰绿雾气中如同鬼魅的星辰。凛雪身后的天灾精锐——“静默之刃”部队——由数名强大的巫妖、冰霜巨龙骑士以及数十名沉默如冰、身披重甲、手持符文巨刃的精英亡灵卫士组成——则如同瞬间冻结的雕像,只有他们武器上流转的冰霜符文和眼中冰冷的魂火,昭示着毁灭性的力量蓄势待发。
浓雾被无形的力量粗暴地撕开。
走出来的并非预想中的骷髅海,而是令所有艾泽拉斯来客心头一凛的景象。
这是一支极其精悍、散发着纯粹战争气息的小队。为首者是一名异常高大的存在,它身披由某种暗沉金属和巨大生物骸骨精心熔铸而成的狰狞重甲,甲胄关节处延伸出锋利的骨刺,头盔的造型如同某种掠食猛兽的颅骨,眼窝深处燃烧着两团冰冷的、不带任何情绪的幽绿魂火。它右手持握一柄造型奇特的巨刃,仿佛是用无数把断裂的武器强行熔铸而成,边缘闪烁着分解能量的微光;左手则装备着一面厚重的骨盾,盾面布满尖锐的撞角和吸附灵魂的符文。它散发出的死亡能量凝练而纯粹,带着金属的冰冷和骨头的坚硬,其强度远超艾泽拉斯任何已知的亡灵领主,仅次于全盛时期的巫妖王。
在它身后,是五名同样装备精良的玛卓克萨斯战士。两名身披重甲,手持巨斧和塔盾,步伐沉重,如同移动的攻城锤。三名则显得更为迅捷,身形如同融化的阴影,手持由能量凝聚的、不断变换形态的魂能长矛,矛尖闪烁着危险的分解幽光。它们身上都散发着同样的、被高度提纯和强化的死亡气息,个体实力足以媲美黑锋骑士团的精英死亡骑士。
“裂魂者萨拉迈恩,隶属祭仪密院第七‘剥皮者’战团。”为首的巨型战士用那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宣告,巨刃指向远征军,幽绿的目光扫过生者,最终死死锁定在凛雪身上,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敌意,“报上你们的名号,艾泽拉斯的污染源与…扭曲的造物主!玛卓克萨斯的钢铁与灵魂,不欢迎你们这种…用低劣魔法强行粘合灵魂碎片的亵渎存在!”它的声音在“扭曲造物主”几个字上加重,充满了对凛雪统御天灾军团方式的鄙夷。
达里安·莫格莱尼策马向前一步,符文剑直指萨拉迈恩,死亡骑士的威压混合着黑锋骑士团特有的不屈意志喷薄而出:“扭曲?我们为自由意志而战,挣脱了奴役的枷锁!我们乃艾泽拉斯凛冬盟约之刃,奉巫妖王陛下之命,为阻止噬渊吞噬万界而来!让开道路,否则,黑锋骑士团的剑刃将宣告你们的无知!”
“自由意志?”萨拉迈恩发出一声刺耳的、如同金属扭曲般的嗤笑,这笑声在死寂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瘆人,“软弱!混乱的根源!灵魂唯有在兵主的统御铁律下被拆解、精炼、重铸,才能获得真正的力量与存在的意义!你们这些携带‘自由’瘟疫的畸变体,本身就是对玛卓克萨斯秩序的最大威胁!至于巫妖王?”它巨大的头颅转向凛雪,幽绿魂火跳跃着,“一个窃取了部分死亡权柄、却将其用于制造低效混乱军团的窃贼!你的统御,是对真正‘统御’艺术的侮辱!你的军团,不过是可悲的、失控的缝合怪!”它左手骨盾上的符文骤然亮起,一股强大的吸力瞬间生成,目标直指达里安胯下亡灵战马头颅中的魂火!
“放肆!”一声冰冷的怒喝如同极地风暴般席卷全场,并非来自达里安,而是来自一直沉默的凛雪。就在萨拉迈恩发动吸魂攻击的刹那,凛雪动了。没有夸张的声势,她只是抬起了霜之哀伤的剑尖,对着虚空轻轻一点。
“喀嚓——!”
一道极致的冰蓝寒光,纯粹得如同宇宙诞生之初的绝对零度,骤然在达里安战马前方炸裂!那不是冰墙,而是一面瞬间凝结的、由纯粹“静滞”概念构成的绝对屏障。萨拉迈恩骨盾上发出的吸魂幽光狠狠撞在这片冰蓝之上,没有爆炸,没有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空间本身被冻结撕裂的声音。那道足以瞬间抽离强大亡灵核心魂火的吸力,如同撞上磐石的脆弱冰棱,寸寸碎裂,湮灭无形!达里安的战马只是发出一声低低的嘶鸣(亡灵化的声音),魂火稳定如初。
萨拉迈恩头盔下的幽绿魂火猛地一缩,首次显露出一丝惊愕。它那引以为傲、专门克制魂体、分解灵魂链接的秘术,竟然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冻结、粉碎?这超出了它对“寒冰魔法”的认知极限。
“进攻!净化这些亵渎者!拆解他们的灵魂,献给密院熔炉!”惊愕瞬间转化为更狂暴的杀意,萨拉迈恩巨刃高举,发出进攻的咆哮。它身后的玛卓克萨斯战士如同被激活的战争机器,瞬间启动!
两名重甲战士如同发狂的攻城巨兽,迈开沉重的步伐发起冲锋,巨大的塔盾顶在前方,盾面上的骨刺闪烁着幽光,每一次踏地都让脚下的骨板发出呻吟。它们的目标,赫然是生者气息最浓、圣光最为显眼的伯瓦尔和他的银色北伐军圆阵!那气势,仿佛要将生者的血肉连同他们的希望一同碾碎。
三名手持魂能长矛的迅捷战士则化作三道飘忽的灰影,以惊人的速度绕过正面战场,直扑凛雪身后相对“脆弱”的施法者——那几名巫妖和维持着冰霜巨龙坐骑稳定的法师!它们手中的魂能长矛如同毒蛇吐信,矛尖的分解幽光锁定巫妖们维持法术的核心魂火节点。
萨拉迈恩自己,则带着一股毁灭性的威压,巨刃撕裂空气,发出凄厉的尖啸,裹挟着分解万物的死亡能量,如同崩塌的山岳,朝着凛雪当头斩落!它要亲手拆解这个“扭曲造物主”,用她的灵魂来证明玛卓克萨斯铁律的至高无上!
“为了圣光!为了艾泽拉斯!”伯瓦尔的声音如同洪钟,在压抑的死亡领域中爆发出惊人的勇气。他手中的巨剑圣光猛然炽盛,虽然依旧被环境压制,却如同黑暗中的火炬,点燃了所有生者的斗志。“盾墙!稳住!”他咆哮着,身先士卒,迎向冲来的玛卓克萨斯重甲战士。金色的圣光与暗沉的重盾猛烈撞击!
“轰——!”
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刺眼的能量乱流炸开。伯瓦尔被震得后退一步,圣光护盾剧烈波动,但他死死顶住了第一波冲击。他身后的银色北伐军战士们齐声怒吼,盾牌层层叠叠,长矛如林刺出,与另一名重甲战士的巨斧狠狠磕碰在一起,火星四溅。圣骑士们的圣光术艰难地治疗着被巨盾冲击波震伤的同伴,圣光与死亡能量的碰撞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黑锋骑士团!碾碎他们!”达里安·莫格莱尼的怒吼带着死亡骑士特有的冰冷战意。他猛地一夹马腹,骸骨战马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目标直指一名扑向巫妖的魂矛战士。他身后的黑锋骑士们如同沉默的死亡洪流,瞬间分成两股,一股紧随达里安拦截魂矛战士,另一股则如同尖刀,狠狠插向与银色北伐军缠斗的重甲战士侧翼。“影之哀伤”划出一道凄冷的弧光,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斩向魂矛战士。那名玛卓克萨斯战士身形诡异一扭,魂矛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达里安战马的前胸,试图先废掉他的坐骑。达里安手腕一翻,符文剑精准格挡,冰霜符文与魂矛的分解幽光激烈碰撞,爆散出刺目的能量火花。
凛雪身后的“静默之刃”部队,在她挡下萨拉迈恩吸魂攻击的瞬间就已启动。那几名强大的巫妖,枯骨般的手指急速舞动,晦涩的咒语在灵魂层面震荡。没有华丽的元素风暴,只有极致的、指向性的死亡冻气。三道无声无息的“死亡凋零”精准地覆盖在另外两名魂矛战士的冲锋路径上!暗沉骨板瞬间被染上不祥的墨绿色,恐怖的冰霜疫病和生命汲取之力疯狂爆发。两名魂矛战士的速度骤然一滞,它们身上精纯的死亡能量与凋零法术产生了剧烈的冲突,如同冷水泼入滚油,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动作不可避免地变形。
就在这迟滞的瞬间,数十名沉默的精英亡灵卫士动了。他们如同没有生命的战争机器,动作整齐划一,却又快如鬼魅。沉重的符文巨刃撕裂空气,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从刁钻的角度斩向魂矛战士的关节、能量核心等要害!他们的配合天衣无缝,毫无生者的情绪波动,只有纯粹的杀戮效率。一名魂矛战士勉强架开两柄巨刃,却被第三柄从肋下无声切入,由精纯死亡能量构成的灵体铠甲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另一名则被数柄巨刃同时封锁了闪避空间,只能硬抗,魂矛被震开,一柄巨刃狠狠劈在它的肩甲上,暗沉金属瞬间凹陷,幽绿的魂火剧烈摇曳!
“吼!”萨拉迈恩的巨刃已经斩到凛雪头顶!那分解万物的幽光几乎要触及她冰蓝色的长发。巨刃带起的风压,足以将精钢压成薄片。
凛雪终于动了。不是闪避,而是迎击!
她手腕翻转,霜之哀伤由下而上,划出一道看似缓慢、实则超越视觉极限的冰蓝轨迹。剑身没有附加任何华丽的魔法光芒,只有剑体本身那亘古的、吞噬灵魂的寒冷,以及剑刃上流转的、代表极致冻绝的符文。
“铛——!!!!!”
一声无法形容的、仿佛两座冰山以超高速对撞的恐怖巨响,猛然炸开!实质化的冲击波呈环状横扫而出,瞬间将方圆数十米内弥漫的灰绿死雾彻底排空、冻结、粉碎!地面上暗沉的骨板寸寸龟裂,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离得稍近的几名玛卓克萨斯战士和黑锋骑士,都被这股纯粹力量碰撞产生的飓风掀得站立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