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踉跄着转身,真气灌注双腿,就要发动“滚地翻”逃离这炼狱般的场景。
然而,晚了。
那不可名状的怪物发出一声满足的、仿佛无数粘液气泡破裂的嘶鸣,它那只由无数口器和眼珠构成的巨大拳头,如同出膛的攻城锤,带着令人窒息的恶风和浓郁的腐甜煞气,以超越视觉捕捉的速度,撕裂空气,轰然砸向武僧仓皇的后背!拳头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和令人作呕的气息已让武僧感到窒息,动作都为之迟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灰影,如同扑向烈火的冰冷飞蛾,从侧面以超越极限的速度悍然切入!
是寒鸦!
它腐烂的身躯带着一种决绝的、抛弃一切防御的姿态,撞向武僧与那毁灭性拳头之间的狭窄空隙!它冰蓝色的魂火在兜帽的阴影下燃烧到了极致,右臂仅存的、被真气灼烧过的森白骨爪紧握那柄吞噬光线的骨匕,将全身所剩的寒冰魔力与纯粹的死亡之力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匕身瞬间亮起刺眼欲盲的冰蓝色符文,周围的空气被极致低温冻结出细密的白色冰晶,发出“咔咔”的脆响!
噗嗤!咔嚓!
两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寒鸦的骨匕,带着冻结灵魂的极寒与湮灭存在的死意,狠狠地刺入了那巨大拳头侧面一只疯狂转动的眼珠!冰蓝色的符文光芒顺着伤口疯狂涌入怪物体内,所过之处,翻腾的紫黑色粘液和血肉瞬间冻结、龟裂,发出痛苦的无声尖啸!
与此同时,那巨大拳头蕴含的恐怖力量,也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寒鸦主动迎上的躯体上!
嘭!!
如同一个装满朽木和碎冰的破麻袋被攻城锤击中!寒鸦的躯体在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中严重变形、破裂!它朽烂的斗篷化作漫天飞舞的黑色布蝶,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一条腐烂的腿从根部撕裂,仅剩几缕黑色的筋腱连着。它像一颗被全力击出的腐烂炮弹,带着一溜冻结的黑色体液和碎裂的骨渣,狠狠地倒飞出去,撞断了数根粗壮的蕨类植物,最后重重砸在数十米外一块爬满苔藓的巨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它残破的身躯嵌在龟裂的巨石表面,冰蓝色的魂火瞬间黯淡到近乎熄灭,如同风中残烛,只有握着骨匕的右臂骨爪,依旧死死钉在那怪物拳头被冻结的伤口上,冰蓝色的侵蚀纹路还在缓慢地蔓延。
那不可名状的怪物发出一声混杂着痛苦与暴怒的尖啸,巨大的拳头疯狂甩动,试图甩掉那刺入的骨匕和蔓延的冰寒。拳头被刺中的区域,冻结的紫黑色粘液和血肉不断崩裂脱落,露出行动。
被寒鸦用身躯挡下致命一击的熊猫人武僧,被猛烈的冲击波掀飞出去,狼狈地滚倒在地,沾满泥泞和腐叶。他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正好看到亡灵斥候残破的身躯如同破布娃娃般砸进巨石,也看到了那怪物拳头上的冰蓝伤口和因此而迟滞的恐怖攻击。瞬间,他眼中的恐惧被一种极致的震撼和茫然所取代。这…这亡灵邪物…竟然救了他?用自我毁灭的方式?
怪物暂时被那顽固的冰寒之力牵制,发出狂乱的嘶鸣,身上无数眼睛怨毒地转动,似乎在权衡目标。
武僧猛地一个激灵,从震撼中惊醒。逃生的本能和眼前这超越理解的恐怖怪物压倒了一切。他再不敢有丝毫停留,甚至顾不上看一眼那嵌在巨石中、魂火摇曳的亡灵残骸,将残存的真气疯狂灌注双腿,连滚带爬地冲进茂密的蕨林深处,眨眼间便消失在浓郁的、带着腐甜气息的绿色迷雾之中。
林间空地,只剩下怪物痛苦的嘶鸣,冰晶蔓延的“咔咔”声,以及寒鸦残骸上那一点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的冰蓝魂火。
奥格瑞玛,酋长大厅深处。
烛火在兽人粗犷的石壁上投下摇曳不安的影子,空气中弥漫着兽皮、钢铁和一种不易察觉的、来自地下深处的潮湿霉味。希尔瓦娜斯·风行者,被遗忘者的女王,此刻并非坐在客座,而是斜倚在沃金那张象征着部落最高权力、覆盖着厚实狼皮的沉重石椅扶手上。她苍白纤细的手指,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一小撮从潘达利亚前线送来的泥土样本。泥土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紫色,仿佛被不祥的染料浸泡过,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令人联想到腐败甜橙和铁锈的混合气味——煞能污染的气息。
一名被遗忘者信使如同融入阴影的石像,静默地侍立下方,颅骨低垂,眼窝中的幽光微微闪烁,显示它刚刚完成了一次跨越大陆的精神传讯。
“……凛雪的走狗在翡翠林边缘现身了?” 希尔瓦娜斯的声音如同毒蛇在枯叶上滑行,带着一丝玩味的冰冷。她指尖的泥土无声滑落,在粗糙的石地上摔散,那抹暗紫色显得更加刺眼。“一只腐烂的熊猫人玩具?呵,我们高贵的巫妖王陛下,还真是…不拘一格。” 她唇角勾起一抹毫无温度的弧度,那弧度里淬满了刻骨的讥诮与更深沉的、如同毒液沉淀般的憎恨。“《凛冬盟约》?用亡者的枷锁去对抗另一种枷锁?何其愚蠢又傲慢的把戏。”
她站直身体,冰冷的银色铠甲摩擦发出细微的锐响。她走到巨大的、描绘着部落征战史的兽皮地图前,苍白的手指带着一种毁灭的意味,重重地划过代表潘达利亚的区域,最终停在锦绣谷的位置,指甲几乎要刺穿坚韧的皮革。
“平衡?警告?” 她嗤笑一声,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入骨髓。“让那所谓的平衡见鬼去!让凛雪和她那扭曲的盟约一起,在虚空的低语中腐朽!” 她猛地转身,猩红如血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燃烧着狂野与决绝的光。“传令给纳萨诺斯!让他在卡利姆多的‘眼睛’动起来!我要知道联盟和部落在潘达利亚的每一处伤口,每一次冲突!让他们的血流得更多!让猜忌的毒藤缠得更紧!” 她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匕首,带着煽动混乱的恶意。“当战鼓响彻云霄,当仇恨遮蔽双眼……才是我们打破这可笑轮回的唯一时机!”
她抓起桌案上那份由伯瓦尔签署、盖有银色北伐军和天灾军团双重印记、措辞严肃警告潘达利亚煞能威胁的羊皮纸卷轴。看也没看上面的内容,她苍白的手指猛然用力!
刺啦——!
坚韧的羊皮纸在她手中如同脆弱的枯叶,被狂暴的死亡能量瞬间撕裂!碎片如同苍白的蝴蝶,纷纷扬扬地飘落,覆盖在下方那摊散发着腐甜气息的暗紫色泥土上。
“打破枷锁……” 希尔瓦娜斯注视着飘落的碎片,声音低沉下去,如同深渊的回响,只有她自己能听清那话语中蕴含的、指向某个冰冷死亡国度的疯狂执念。“不惜一切代价。” 大厅的阴影似乎在她身后无声地蠕动、凝聚,仿佛有无数无形的亡灵在应和着女王的低语。那被撕裂的盟约碎片,静静躺在被煞能污染的泥土之上,象征着信任的彻底崩解与更加黑暗风暴的酝酿。
冰冠堡垒,王座厅。
凛雪端坐于寒冰王座,如同亘古不变的冰川核心。她闭合着双眼,覆盖着玄冰甲胄的胸膛没有任何起伏,仿佛一尊完美的死亡雕塑。但在她意识的最深处,跨越无尽的空间阻隔,正冰冷地映照着万里之外翡翠林那血腥而诡异的一幕幕:寒鸦鬼魅般的伏击,熊猫人武僧裹挟着灼热真气的雷霆一击,猢狲尸骸在煞能下扭曲膨胀成不可名状的恐怖怪物,寒鸦以残骸为盾撞开致命攻击的决绝,武僧崩溃的恐惧与逃亡,怪物被冰蓝骨匕钉住后的痛苦嘶鸣,以及……寒鸦那点如同风中残烛、嵌在冰冷巨石中的微弱魂火。
“陛下。” 巫妖克尔苏加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如同冰面下的暗流。他悬浮在阶下,颅骨内的魂火映照着王座方向。“‘寒鸦’的魂火…极度黯淡。它最后传回的感知画面…充满了扭曲的疯狂与污染。那种力量…前所未见,直接作用于生命本源,扭曲心智,重塑血肉。恩佐斯的手段…更加污秽了。”
凛雪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深蓝眼眸中的冰焰,此刻燃烧得异常沉静,如同冰封地狱最底层的永恒冻炎。她没有任何表情,但整个王座厅的温度骤然下降到一个新的极限!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细密的冰晶凭空凝结、坠落。在她眼前,寒鸦视角最后定格的画面如同烙印般挥之不去——那怪物身上无数疯狂转动的、充满纯粹恶意的眼睛,仿佛穿透了空间的距离,正隔着万里之遥,冰冷地、贪婪地凝视着她,凝视着整个诺森德,凝视着艾泽拉斯跳动的心脏。
潘达利亚,这片被迷雾封锁万年的丰饶之地,此刻向她展露的,并非和平的乐土,而是一座被古老黑暗悄然蛀空的、散发着诱人腐甜气息的庞大棺椁。煞能,那如同霉菌般在鲜活生命上滋长的污秽,是恩佐斯投下的又一道深沉阴影。
“煞魔……” 凛雪的声音在死寂的冰厅中响起,每一个音节都如同冰块碰撞,带着冻结灵魂的重量。“以生命为食粮而生的阴影……真正的腐化,开始了。” 她覆盖着寒铁护手的五指,缓缓收拢,紧握成拳。王座扶手上,千年玄冰在她无声的力量下,悄然蔓延开一片蛛网般的细微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