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珍笑了:“哪能啊,快坐,我给你倒水。”
张浩打量着屋子,问道:“慧珍,你不是把片爷那院子买了吗?怎么没搬过去?”
“嗨,之前小酒馆生意忙,一直没顾上。”
徐慧珍叹道,“现在小酒馆也不是我的了,正打算搬呢。”
张浩心里大致有数——公私合营的铺子,股息到了一定额度就收归国有,要等后来政策松动,才会有相应的处理办法。
难怪酒馆冷清,徐慧珍不在那儿打理,生意自然好不了。
“天不早了,我来是有点事。”张浩直入正题。
“你说。”徐慧珍应道。
他转向老蔡:“老蔡,你那三轮车还在吧?明天帮我个忙,拉点米面粮油、煤,还有厨房用品,再弄点棉絮。”
徐慧珍一听,笑了:“你这是准备回来住?”
“嗯,出了点事,估计得在这儿待几个月,东西得置办齐。”
张浩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和票,“老蔡,我不知道够不够,不够的你先垫上,回头给你。东西拉到南锣鼓巷95号院就行,我现在没车,就指望你了。”
老蔡一摆手:“放心,交给我。不过锅碗瓢盆那些,你得自己去挑,我可分不清好坏。”
“成,”张浩应道,“明早上百货大楼门口,我骑三轮车等你?”
“不用,我去接你。”
老蔡爽快道,“你那院子我熟,明儿一早我过去找你。”
“那敢情好,谢了。”
徐慧珍在一旁听着,没多问缘由,只道:“既然回来了,就踏实住着,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谢了慧珍。”
张浩笑了笑,“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
老蔡送他到门口,两人约好时间,张浩这才转身离开,心里踏实了不少——明天置办齐东西,就能在这熟悉的院子里安稳住下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张浩就和蔡全无推着板车出门了。
市场里人声鼎沸,他俩挨家挑拣锅碗瓢盆,蔡全无专挑厚实的搪瓷碗,说经摔,张浩则选了套带蓝边的瓷盘,说看着清爽。
棉絮摊前,蔡全无捏着棉絮扯开看纤维,嘟囔着“这得够蓬松才暖和”,最后选了三床沉甸甸的,往板车上一放,压得车板吱呀响。
回到95号院时,徐慧珍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手里捧着叠得整整齐齐的床单被罩,浅蓝色的粗布面上印着细小的格纹。
“想着你用惯了好料子,提前找出来烫过了。”
她说话时,身后跟着三个孩子,大的牵着小的,眼睛都好奇地打量着院子。
张浩刚招呼板车师傅卸煤,黑黢黢的煤块刚搬下一半,一个身影“噔噔噔”跑过来,“嗷”一声就扑到他背上,胳膊紧紧圈着他的脖子。
“哎哟——”张浩被撞得往前踉跄了半步,稳住身形后笑着拍了拍背上的人,“都多大姑娘了,还这么毛躁!”
徐静理在他背上蹭了蹭,不肯下来:“就不!谁让干爹回来不告诉我!”
“昨晚上你都睡熟了,灯都灭了,咋叫你?”
张浩无奈地转了个圈,她这才不情不愿地跳下来,嘴还撅着:“那你就不能叫醒我吗?”
“行行行,下次一定叫醒你。”
张浩哄着她,又道,“我打算回来长住啦。”
徐静理眼睛一亮,咬着嘴唇小声问:“干爹,我听人说你在鄂省当省长呢,咋突然回来啦?”
张浩摸了摸她的头,语气轻松得像说别人的事:“哦,那省长被撸了,无家可归,就回咱这小院啦。”
“啥?!”蔡全无手里的扳手“哐当”掉在地上,板车师傅也停了手,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徐慧珍走过来,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眉头微蹙:“你说啥呢?好好的咋会……”
“真的,”
张浩打断她,笑得坦荡,“不过我不觉得亏,自己的答卷,打80分没问题,没啥遗憾的。”
徐慧珍没再说话,转身进了厨房,拿起抹布默默擦拭着新买回来的锅碗,只是擦得格外用力,过了会儿才扬声对楼上喊:“静理,帮你干爹把床铺好。”
“嗯!”徐静理脆生生应着,拉着两个妹妹就往楼梯跑,跑了两步又回头冲张浩做了个鬼脸:“干爹,我给你铺得漂漂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