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既表达了善意和有限合作的意向，肯定了西北军的地位，又留下了充分的余地，未做任何捆绑式承诺。
王管事是何等精明之人，自然听出了其中的分寸。
他虽未能立刻将顾默彻底拉入阵营，但对方态度谦和，话也留有余地，这已经是一个不错的信号。
毕竟，如此人物，若轻易投靠，反而显得可疑。
“好！有顾馆长这句话，王某就放心了！”
“合作共赢，方是长久之道！”
王管事脸上重新堆起笑容，不再深入这个话题，又闲聊几句后，顾默便以馆中事务为由，告辞离去。
送走顾默，王管事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他回到内室，一名心腹属下悄无声息地出现。
“大人，此人如何？”心腹低声问道。
王管事眯着眼，沉吟道。
“此子，不简单，心思缜密，行事果决，非是池中之物。”
“我看他并不怎么服从管教，那我们要不要给他来个下马威！”心腹低声问道。
王管事摆摆手：“不可妄动，如今这世道，你也看到了，邪祟之事愈演愈烈，寻常刀兵武艺，对付那些诡异东西越来越力不从心。”
“这顾默，还有他那镇邪馆，走的路子虽然古怪，但偏偏能解决连北漠西荒那些传承都束手无策的难题。”
“这是他们的价值所在，也是我们急需的力量。”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道：“这种人只能拉拢，不能用强，即便不能让他彻底归心，也要维持住良好的合作关系。”
“以后军中、乃至这三封城内，遇到难以处理的邪祟事件，少不得要倚重他们。”
“这是一条重要的臂助，甚至可能关系到我们未来能否在这乱世中站稳脚跟。”
心腹恍然：“大人高见！那属下会吩咐下去，对镇邪馆那边，尽量行个方便。”
“嗯，分寸要拿捏好。既不能让他们觉得我们有所图谋而心生警惕，也要让他们感受到我们的善意和重视。”
王管事叮嘱道，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这是一步重要的棋，要走得稳妥。”
另一边。
顾默与夜枭默不作声地离开西北军办事处区域，融入三封城喧嚣的街道。
走出一段距离，确认无人跟踪后，顾默才开口，声音平淡：“你觉得如何？”
夜枭低沉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王管事所言局势，大体不假。
“西北军内外交困，急需补充力量，尤其是能应对邪祟的力量，他拉拢之心，甚切。”
“可信吗？”顾默问得更深一层。
夜枭沉默片刻，缓缓摇头：“不可轻信。”
“朝廷体系出身，尤其在这等边陲混乱之地，首要考量乃是自身权位与派系利益。”
“今日他可因利而合，他日亦能因利而弃，合作尚可，依附则危。”
顾默点了点头，望着街道上为生存而奔波、亦或是在阴影中窥伺的人群，眼中是一片深潭般的冷静。
“我明白，这世间，稳固的联盟往往源于共同的利益与相互的忌惮，而非单纯的信任。”
“西北军信不过，王管事更信不过。”
“但眼下，我们与他们确有共同的利益点，维持三封城表面的秩序，应对日益增长的邪祟威胁。”
“我们需要这块立足之地和宝贵的发展时间，他们需要借助我们的能力来处理他们棘手的难题。”
“这就构成了合作的基础。”
顾默的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淡然。
“我们不寻求他们的真心，也无需交付我们的底牌，我们只需借助这段各取所需的‘合作期’，汲取我们需要的资源、信息，积蓄力量。”
“暂时的借力，是为了最终的不假外求。”
“依附的姿态，或许正是通往真正独立的阶梯。”
夜枭侧目，看着顾默在晦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平静的侧脸。
那深邃的目光仿佛已穿透眼前的纷扰，落在了更遥远的棋局之上。
他不再多言，只是将那抹沉思敛于冰冷的金属面罩之下，步伐沉稳地跟随着前方那道身影，消失在巷道交错的城市迷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