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李婷婷领着一个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顾队,这是我爹。”李婷婷介绍道。
顾默抬眼望去。
只见这男子约莫五十岁上下,面容清瘦,皮肤因常年奔波显得有些粗糙,但一双眼睛却透着一股商贾特有的精明和历经风霜的沉稳。
他穿着看似普通但用料扎实的深色棉袍,虽然此刻有些狼狈,举止间仍保持着一种不卑不亢的气度。
“顾队长,老朽李承业,多谢您对小女的照顾,更多谢您带我们父女脱离西安城那等绝地!”
李承业对着顾默深深一揖,语气诚恳。
“李伯父不必多礼,举手之劳。”顾默虚扶了一下,示意他坐下说话。
李承业在火堆旁坐下,搓了搓手,很自然地接过了话头:“方才那位赵公子的话,老朽也听到了一些,他说京城安全,这话对,也不全对。”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回忆之色:“老朽是个行商,这些年大夏十三州,不敢说走遍,也跑了七七八八。”
“如今这世道,唉,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
各地邪祟作乱不过是表象,根子上,是这朝廷早已烂透了!”
他的声音压低了少许,带着一种深切的忧虑:“就拿咱们周边这几座曾经还算繁华的大城来说吧!”
北面的大雁城,原城主和镇邪司长官,三个月前就被一股自称净世教的新势力给砍了脑袋。
那净世教的首领,据说原本是个不得志的散修,不知从哪得了本邪门功法,能操纵一种叫香火祟的东西,蛊惑了无数流民。
现在大雁城是他说了算,不认朝廷,只认净世天尊,城内规矩古怪得很,外来人进去,稍有不慎就会被当作邪魔烧死。”
“还有西边的铁矿堡那里倒没易主,但更惨。”
“矿洞里挖出了不得了的东西,像是一种熔岩祟,能附身矿工,力大无穷且浑身滚烫。”
“现在整个堡垒几乎成了鬼域,活着的人都缩在几个高层区,靠着库存苟延残喘,城外到处都是被感染的火尸,比西安城的尸傀还凶悍。”
“还有南边的河湾集,那里水路通达,本是商贾云集之地。”
“现在嘛,几个最大的商会和本地帮派联手,组建了个商盟,算是割据一方。”
“他们有钱,雇了不少武者,倒是勉强维持着秩序,但苛捐杂税多如牛毛,而且听说水里有水鬼祟作怪,经常有船只连人带货神秘消失。”
李承业叹了口气,总结道。
“所以说,顾队长不愿去京城,未必是坏事。”
“京城如今就是个巨大的漩涡,各路权贵争权夺利,对地方上的苦难视而不见。”
“外面这些城池,有的如大雁城,是妖人作乱,有的如铁矿堡,是邪祟失控;有的如河湾集,是豪强割据。”
“共同点是,朝廷的政令,早已出不了京畿之地了,这大夏怕是真要变天了。”
他看向顾默,目光中带着商人的审慎和一丝期待。
“顾队长要找地方立足,依老朽浅见,需避开这些明显的大势力范围,找一个或许不那么起眼,但有一定基础,且邪祟规则相对容易应对的地方。”
“老朽这些年攒下些人脉和消息,或许能帮上点忙。”
顾默静静地听着,篝火在他深邃的眸子里跳动。
李承业的这番话,像是一张粗略却至关重要的地图,在他面前缓缓展开。
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更加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