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的杂货铺开在街角,门楣上挂着块艳丽的顾记木牌,风吹过吱呀作响。
顾默刚跨进门,一股混杂着咸肉、草纸和陈米的气味便扑面而来,货架上塞满了各色杂物。
连过道都只留了窄窄一条,稍不留意就会碰倒堆在边上的陶罐。
“小心点!那罐子是腌菜的,摔了要赔的!”
顾兰紧随其后,眼尖地瞅见顾默的袖口擦过货架边缘,连忙伸手去扶,生怕顾默把她的陶罐弄掉。
顾默没理会她的紧张,目光扫过店堂。
货架最上层的草纸堆得歪斜,边缘沾着点黑褐色的印记,像是被什么东西蹭过。
他抬手想够下来细看,顾兰突然“哎呀”一声扑过来:“使不得使不得!那草纸是按张卖的,碰乱了不好算账!”
她自己踮着脚把草纸挪回原位。
顾默的视线落在她袖口沾着的黑褐粉末上,没作声,转身走向后院。
后院比店堂更局促,靠墙堆着半人高的空酒坛,角落里搭着个灶台,灶台上的铁锅还沾着昨晚的饭粒。
顾兰说的水缸就在灶台边,缸口盖着块裂了缝的木板,掀开时一股腥甜气飘出来。
比血藤域的腥气淡了百倍,却带着种相似的黏腻感。
“你看你看!”
顾兰指着缸里的黑水。“这缸是新换的,花了我三钱银子呢,可别给我砸了。”
顾默蹲下身,手掌悬在水面三寸处,内劲凝成一缕细丝探入。
黑水表面的黏液微微波动,触到内劲时竟泛起极淡的血色光晕,快得像错觉。
他眉头微蹙,血藤域的藤蔓被朱砂鸡血腐蚀时,也曾闪过这样的血色光晕,只是浓烈百倍。
“房梁在哪?”他起身问。
“里屋!”
顾兰引着他穿过店堂后进了里屋,这屋子比外面整洁些,靠墙摆着张旧木床,房梁上果然有几道深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利爪抓过。
顾默刚要站上木凳细看,顾兰又急了。
“那凳子腿松了!你慢点!摔了不打紧,别把房梁上的瓦片震下来,补瓦又得花钱!”
“别动。”顾默示意她不要过来。
他看到房梁上有一些黑褐粉末,顾默内劲微微一动,粉末竟簌簌落在地上,显露出底下极淡的血色。
“这粉末哪来的?”
顾兰眼神闪烁:“许是灶台灰吧?”
顾默没再追问,目光重新落向房梁上。
他从怀里摸出片测阴罗盘的指针碎片,这是处理血藤域时留下的,边缘还沾着点暗红的藤汁。
碎片凑近房梁时,竟微微颤动起来,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
这颤动的频率,和当初测阴罗盘靠近血藤时的震颤,有几分微妙的相似。
他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依旧平静,转身看向窗台。
窗台上积着层薄灰,灰里有个模糊的爪印,比寻常猫爪大些,爪尖的印记格外深,印底同样泛着若有若无的暗红。
“邪祟确实来过。”顾默直起身。
“夜里别留人,我今晚来守着。”
“守着?”顾兰眼睛一亮,随即又垮下来。
“那要不要用什么法器?别用太贵的啊,我这铺子小本生意。”
她搓着手,又绕回老话题,“阿默,你看这邪祟也不厉害,要不就给两张符纸贴上?不用最好的,破邪符就行,我听说那玩意儿便宜…!”
顾默没接话,目光扫过货架角落一个蒙着布的竹筐。
布帘掀开一角,露出里面堆着的干草药,其中几株枯黄的根茎上,沾着和房梁痕沟里一样的暗红粉末。
“这草药哪来的?”
“前阵子收的旧货,说是能治风寒。”
顾兰含糊道,眼神却瞟向那筐草药,像是怕顾默要拿去当法器用。
顾默走到竹筐边,捏起一株草药,内劲探入时,竟感觉到一丝微弱的能量波动。
这波动和血藤域残留的能量,有着同一种阴寒的底子,只是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