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间早过了,但没人急着离开。不知是谁提议:“今儿个咱们七室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得庆祝一下!我那儿还有点儿肉票,咱们包顿饺子吧!”
这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热烈响应。在那年头,饺子可是奢侈的美味。
大家分工合作,有的回宿舍拿白面(精白面同样稀罕),有的去食堂换肉馅和白菜,有的找炊事班借擀面杖和面板。陆知行也被拉着,他不太会包,就负责剁馅和剥蒜。
窄憋的七室实验室里,头一回充满了这么轻松欢快的气氛。焊锡和松香的味儿暂时被肉馅和葱姜的香气取代。众人围在拼凑起来的实验台前,一边笨拙地包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饺子,一边兴奋地唠着刚才惊心动魄的维修过程,话里话外,对陆知行的称呼,不知不觉都变成了亲切的“小陆”或者“陆工”。
“陆工,你那脑子是咋长的?怎么就想到用程序去绕开硬件 bug 呢?”
“还有那旧电话交换机,我的天,我当时都觉得没指望了!”
“服了!我老张这回是真服了!”
陆知行看着眼前这一张张真诚而朴实的笑脸,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接纳,心里涌动着暖流。这顿在实验室里、用简陋工具包出来的饺子,或许是他重生以来,吃过的最香的一餐。
饺子出锅,热气腾腾。没有醋,就用酱油和蒜泥代替。大家或站或坐,端着饭盒,吃得酣畅淋漓。
王铁锤夹起一个饺子,感慨地对陆知行说:“小陆啊,这顿饭,是给你接风,也是给你庆功!以前…是我们眼皮子浅了。往后,七室就是你的家,有啥想头,尽管提!”
陆知行看着饭盒里白白胖胖的饺子,用力点了点头。
这顿特殊的饺子,不单单是一顿饭,更是一个标志。它标志着陆知行,这个带着未来记忆的归国游子,终于在第六研究所,在这群可爱的同行中间,初步撕开了偏见的口子,用实实在在的能耐,赢得了头一份尊重和立足之地。
前头的路依然漫长,但至少,他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