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讨会上的激烈争辩,像阵风,很快就刮遍了整个第六研究所。
陆知行这名字,一时之间就成了争议的焦点。在食堂,在走廊,在宿舍,都能听见关于他的议论。
“听说了吗?七室那个海归,在会上跟周副所长顶牛了!”
“啧啧,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周工可是苏联专家都竖大拇指的!”
“晶体管?集成电路?听着是挺玄,可那玩意儿能顶饭吃?能当机器使唤?”
“年轻人,想出名想疯了吧…”
捧场的声音几乎听不着,塞满耳朵的多是质疑、嘲讽甚至是指责。陆知行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周遭的环境好像变得更“冷”了。去食堂打饭,排队的人会下意识跟他拉开点距离;回到宿舍,那个叫孙志刚的室友,更是毫不掩饰脸上的幸灾乐祸。
“哟,咱们的未来科学家回来了?咋样,没去搞你的集成电路啊?”孙志刚话里带着刺儿。
陆知行没搭理,默默整理自个儿的床铺。他知道,这会儿任何辩解都苍白无力。
赵建国看不过去,说了孙志刚一句:“少说两句行不行?”然后递给陆知行一个烤红薯,“还没吃吧?垫垫肚子。”
“谢谢赵大哥。”陆知行接过还有点烫手的红薯,心里微微一暖。
夜深了,筒子楼里渐渐静下来。陆知行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复盘着白天的得失。他并不后悔自个儿的发言,只是琢磨着下一步该咋走。直接挑战权威的代价,就是被彻底晾在一边。要是捞不着实践的机会,再好的蓝图也是废纸一张。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这么晚了,会是谁?陆知行警觉地坐起身。
“谁?”
“是我,陈怀瑾。”
陆知行心里一震,赶紧下床开门。
门外,陈怀瑾先生穿着一件深色棉大衣,围巾裹得严实,手里还提着个小布包,像是从外头刚回来。走廊昏暗的灯光下,他脸上带着些奔波后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温和睿智。
“陈老先生!您怎么来了?快请进!”陆知行连忙侧身让开。
“路过,顺道来看看你。”陈怀瑾走进狭小的宿舍,看了看另外两张床上熟睡的室友,示意陆知行到走廊上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