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了一下，觉着这是个机会。他放下笔，站起身，走到讨论圈的外围，轻声开了口：“王主任，各位老师，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
讨论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扭过头，有些发愣地看着这个几乎被他们忘了的“资料员”。
王铁锤皱了皱眉：“小陆，你说。”
“我这两天整理资料，瞅见关于这台机器指令集和内存管理的部分，”陆知行尽量让自个儿口气听着谦虚又拿不准，“我在琢磨，会不会不是硬件故障，是它在处理‘阶乘溢出’这类特殊运算时，没把异常保护做好，导致极个别情况会改写了边上的内存地儿？兴许可以查查出错时正在算的数据特点，看看合不合这条道…”
他把一个绕死人的系统级窟窿，用这时候工程师能听明白的话给说出来了。
办公室里一下子静得吓人。几个技术骨干你瞅我我瞅你，有的露出琢磨的神情，有的压根不信。
王铁锤盯着陆知行看了好几秒，然后猛地抓起粉笔，在旁边的小黑板上“唰唰”地画起了内存结构和指令流程的简图。
“照你这个思路…”他一边画，一边嘴里嘟囔，眼神越来越亮。
几分钟后，他猛地一拍大腿：“有门儿！老张，快去把上回出错时的运算日志拿过来！照小陆说的这个‘溢出’特征对对看！”
一个技术员应声跑了出去。
办公室里又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粘在了陆知行身上，这回，那眼神里的意思复杂多了，有吃惊，有怀疑，也有重新掂量。
陆知行没再说啥，默默地退回到自个儿的角落，重新拿起笔，好像刚才只是随口说了句闲话。
可他心里明白，一颗石子，已经扔进了看着平静（或者说死气沉沉）的水塘里。波纹，正一圈圈地悄悄荡开。他这资料员的日子，怕是长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