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引起了不少人的共鸣,帐内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然而,另一员素来机敏的部将却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露出兴奋之色:“糊涂!我看尔等是守着天水这口小灶,忘了敦煌那头肥羊!”
他走到简陋的沙盘前,手指点向西方:“诸位请看!武威、张掖、酒泉、敦煌,这些地方豪强林立,看似复杂,实则兵力分散,装备远不如韩遂、宋建的精锐!打他们,好比壮汉打孩童,损耗极小!沿途我们还能收编青壮,缴获物资,等打到敦煌,咱们的兵力非但不会减少,说不定还能翻上一番!”
他越说越激动,眼中闪烁着金币般的光芒:“再说,留在天水能有什么大出息?靠着朝廷拨发的那点粮饷?敦煌是什么地方?那是丝绸之路的起点!东西商队往来如织,金银珠宝、奇货异宝堆积如山!只要拿下那里,稍微指缝里漏点出来,就够咱们弟兄吃用不尽了!那才是真正的富得流油!”
他最后压低声音,抛出一记重磅定心丸:“更何况,少将军(马超)深得陛下喜爱,据说在长安都能横着走!岱将军又留守汉阳,朝廷岂会自断臂膀?此乃名利双收、壮大自身的天赐良机,有何可犹豫的?”
这番分析如同拨云见日,瞬间让帐内大部分将领的眼睛亮了起来。是啊,打硬骨头(韩遂、宋建)损兵折将,功劳大头还是黄忠的;打软柿子(西陲诸郡)轻松愉快,还能趁机扩充实力和捞钱,更重要的是能占据丝路要冲,这可是长远的好处!有马超在天子面前得宠,有马岱留守汉阳,朝廷的信任度显然不低。
马腾原本心中那一丝疑虑也彻底烟消云散,他哈哈一笑,豪气干云:“说得在理!我马寿成岂是目光短浅之辈?传令下去,全军拔营,兵发武威!让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来,不要再像以前四处劫掠,务必以朝廷法度为基准,后面有的是功劳和财货等着咱们去拿!”
“吼!”帐内众将齐声欢呼,士气瞬间爆棚。
……
消息传到金城韩遂和陇西宋建耳中,这两位难兄难弟几乎是同时跳了起来。
“好狠的算计!”韩遂咬牙切齿,他麾下谋士将领齐聚一堂,却无人能献上妙计。朝廷这次双管齐下,北路快刀斩乱麻,南路重兵压境,根本不给他纵横捭阖的空间。
“韩公,为今之计,唯有固守待变,同时……竭泽而渔,以撑过此劫!”一个谋士硬着头皮建议。
韩遂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深知此刻已无退路,猛地一拍案几:“传令!各部即刻出动,将金城郡外围所有粮草,给老子统统抢回来!一粒麦子也不许给朝廷留下!还有,所有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丁,全部强征入伍!敢有违抗者,杀无赦!”
命令一下,金城郡顿时鸡飞狗跳。韩遂的兵痞们如同蝗虫过境,冲入村庄、坞堡,不仅抢走所有看得见的粮食,连来年的种子粮都不放过,更是用绳索和刀枪,将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神惊恐的青壮男子驱赶出来,编入行伍。哀嚎声、哭喊声、咒骂声在金城大地上回荡。
靠着这种刮地三尺的疯狂手段,韩遂在短时间内将自己的兵力膨胀到了三万多,几乎将金城郡的潜力榨干。他看着堆积如山的粮草和密密麻麻、却大多面有菜色、手持简陋武器的“新兵”,心头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沉甸甸的压力。这点家当,能挡住朝廷南北两路精锐的夹击吗?他立刻又派出数批心腹,想方设法,试图绕过朝廷的封锁线,去联络武威郡的势力,哪怕能给马腾添点乱也好。
陇西郡的宋建接到韩遂那边“成功扩军”的消息后,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有样学样。“快!学韩文约!给本王抢!给本王征!把所有能吃的能用的都搬进城里来!把所有能拿得动刀的男人都给我抓来!”他顶着那顶歪斜的“王冠”,声嘶力竭地咆哮。
于是,陇西郡也上演了同样的一幕。宋建的军队比韩遂的更加不堪,抢劫起来更是毫无章法,甚至为了争抢一点粮食而内部械斗。强征来的壮丁更是凄惨,很多人连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只能分发到一根削尖的木棍。宋建同样将陇西郡刮了一遍,勉强凑出了两万兵马,至此,陇西郡也如同被吸干了血肉,再也挤不出一个多余的壮丁、一石额外的粮食。
韩遂拥兵三万余,宋建拥兵两万余,听起来兵力似乎不少,但两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不过是饮鸩止渴。郡内民生凋敝,怨声载道,这些仓促拼凑起来的乌合之众,打顺风仗或许还能壮壮声势,一旦面临朝廷精锐的猛攻,崩溃只在顷刻之间。
陇西与金城,这两座被重兵围困的孤城,如同暴风雨中飘摇的破船,虽然暂时靠着疯狂手段堆砌起了一些防御的沙包,但船底的裂缝已然四处蔓延,只待朝廷雷霆一击,便会彻底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