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周后的洗牌战到来。
洗牌战，U17的传统，通过随机抽签分组对抗，重新洗牌选手的排名。这是底层选手向上攀爬的唯一机会，也是高层选手扞卫地位的关键战役。
巨大的中央球场看台上坐满了候补选手，气氛凝重而充满火药味。广播里念出对阵名单。
“……d组，林修，对阵，越前龙马！”
“哗——”
看台上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那个吊车尾对越前龙马？”
“哈哈哈！这是要公开处刑吗？”
“我赌一局，不，一分！林修一分都拿不到！”
“越前君，狠狠教训一下那个懒惰的废物！”
喧嚣声中，越前龙马背着球拍袋，步履从容地走下阶梯，来到球场一端。他依旧是那副拽上天的模样，帽檐压低，眼神锐利如刀。
林修则从另一侧的入口慢悠悠地晃了进来。他像是还没睡醒，眼皮半耷拉着，边走边打着哈欠，宽松的训练服穿在身上显得空荡荡的，整个人透着一股没精打采的颓废感。这副姿态，更是引来看台上更大的嘘声和嘲笑。
“喂！林修！醒醒！这不是你的床！”
“滚回家睡去吧！别在这里丢人了！”
龙马站在球场对面，看着林修这副样子，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随即化为更深的轻蔑。“切，”他低声自语，“浪费时间。”
裁判示意猜先。龙马随意指了个方向，猜中，选择了发球权。
比赛开始。
龙马站在底线，左手抛球，右手球拍后引，动作流畅而充满爆发力。没有任何试探，一上来就是他的招牌发球——外旋发球（ist Serve）！网球带着剧烈的旋转，如同炮弹般射向林修发球区的外角，落地后猛地弹起，直奔林修的面门！
看台上响起一片惊呼。这一球，速度快，旋转强，角度刁，是龙马惯用的下马威！
林修站在原地，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高速发球吓傻了，连动都没动一下。球带着呼啸的风声，擦着他的脸颊飞过，重重砸在后面的铁丝围栏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15-0！”裁判报分。
“哈哈哈！吓傻了吧！”
“废物就是废物！连反应都做不到！”
龙马拉了拉帽檐，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果然是个连球都接不到的垃圾。
第二球，依旧是外旋发球，目标是林修的反手位。
这一次，林修动了。他的脚步拖沓，动作看起来慢半拍，球拍挥出的轨迹也显得绵软无力，像是没吃饱饭。但就在球拍接触网球的瞬间，他的手腕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抖动了一下。
“啪。”
一声轻响。网球没有被打飞，也没有被强力回击，而是像一片羽毛般，轻飘飘地飞过球网，落点不前不后，就在龙马发球线的中点附近。
龙马一愣，显然没料到对方能接到球，而且还是这种毫无威胁的软球。他下意识地上前一步，随意一个正手抽击。
“嘭！”
网球以更快的速度飞回林修的场地。
林修依旧是那副慢吞吞的样子，脚步挪动，球拍再次挥出，又是那种软绵绵、轻飘飘的回球，落点同样不痛不痒。
“30-0！”
“40-0！”
龙马轻易地拿下自己的发球局。整个过程，林修的回球毫无力度，毫无旋转，毫无角度，就像一个刚学网球的孩子在陪练。看台上的嘘声和嘲笑声几乎要掀翻顶棚。
“看到了吗？这就是差距！”
“越前君根本连汗都没出！”
“早点认输吧，林修！别丢人现眼了！”
龙马回到休息区，用毛巾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汗，看向对面那个依旧耷拉着眼皮、仿佛随时会睡着的对手，眼神中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这种对手，连让他认真的资格都没有。
换发球。林修的发球局。
他慢悠悠地走到发球线后，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网球，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在全场嘲讽的目光中，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动作——他仰起头，对着天空，打了一个巨大无比、毫无形象的哈欠！
“哈——啊——”
看台上瞬间安静了。下一秒，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哄笑和怒骂。
“他在干什么？！”
“打哈欠？！在这种时候？！”
“侮辱！这是对比赛、对越前君的侮辱！”
“裁判！判他失格！”
裁判也有些无语地看着林修。
龙马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帽檐下的眼神变得冰冷。他握紧了球拍，指节微微发白。这个废物，是在挑衅他吗？
林修打完哈欠，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眼角甚至渗出了一点生理性的泪水。他似乎根本没在意场边的喧嚣和对面几乎要杀人的目光，只是随意地将球抛起。
抛球的高度很低，动作也很敷衍。
然后，他动了。
就在球升至最高点、开始下落的刹那，林修那一直懒散的身体，如同沉睡的火山骤然喷发！全身的力量，从脚掌蹬地开始，沿着腿部肌肉、腰腹核心、肩背大臂，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瞬间传递、叠加、爆发！他的身体向后弓成一个夸张的满月弧度，右手球拍以一种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速度，划破空气，带起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厉啸！
“咻——轰！！！”
那不是击球的声音！那是超高速物体撕裂空气发出的爆鸣！
一道模糊的金色流光，如同从炮膛中射出的实心炮弹，又像是撕裂夜空的闪电，以无法形容的恐怖速度，贯穿球场！球所过之处，空气被剧烈压缩，形成肉眼可见的扭曲波纹！
越前龙马，那个以反应速度着称的天才，在球离开林修球拍的瞬间，瞳孔就骤然缩成了针尖！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彻骨的死亡威胁感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的身体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就凭借着无数次生死对决磨砺出的本能，做出了极限的侧身闪避动作！
“呼！”
网球裹挟的狂暴气流，几乎是贴着他的鼻尖和耳畔掠过！带起的劲风将他额前的碎发狠狠向后吹去，帽檐也差点被掀飞！
而他紧握在右手、下意识想要去挡的球拍……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精钢打造的球拍框架，在网球擦过的瞬间，如同被无形的巨力扭曲，从中部应声折断！半截球拍脱手飞出，旋转着砸在后面的铁丝网上，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而那颗网球，在贯穿球场后，余势不减，“砰”的一声巨响，狠狠嵌入了球场尽头、加固过的铁丝围栏！细密的铁丝网被巨大的冲击力撕扯出一个狰狞的凹陷，中心位置的铁丝甚至崩断了数根！网球深陷其中，表面冒起缕缕青烟，散发出橡胶剧烈摩擦后的焦糊味。
整个中央球场，死一般的寂静。
刚才还喧嚣震天的看台，此刻落针可闻。所有观众，无论是嘲笑林修的，还是支持龙马的，全都如同被施了石化魔法。他们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嘴巴无意识地张大，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那个铁丝网上的深坑，以及地上那截断掉的球拍。
裁判手中的笔掉在了地上，他浑然不觉，只是张着嘴，呆呆地看着记分牌，仿佛在确认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幻觉。
越前龙马僵立在原地，保持着侧身闪避的姿势。他微微低着头，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他紧抿的、毫无血色的嘴唇，以及握着剩下半截球拍手柄、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的手。
刚才那一球……那是什么？
速度？力量？不，那是一种纯粹的、压倒性的毁灭感！在那样的速度和力量面前，任何技巧都显得苍白无力！如果不是本能闪避……他不敢想象后果！
林修站在发球线后，放下球拍，抬手揉了揉依旧有些发涩的眼睛，又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他看向对面僵立不动的龙马，又瞥了一眼铁丝网上那个还在冒烟的凹陷，最后目光转向同样处于呆滞状态的裁判，用一种带着浓重睡意、含糊不清的语调问道：
“现在……能去睡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