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成了某种固定的循环。
白天,在训练场上,无论进行的是基础挥拍、步伐移动,还是体能训练,他都会在系统提示下开启“浅层休眠辅助模式”。身体在某种“自动驾驶”状态下完成训练科目,动作越来越流畅,甚至偶尔能做出一些标准得让旁边监督的教练都挑不出毛病的姿势。但他的意识始终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对外界的反应迟钝得像个木头人。
嘲讽和谩骂从未停止,而且愈演愈烈。
“看啊,那个睡神又在梦游了!”
“真不知道教练们怎么想的,还不把他踢出去!”
“跟他分到一组真是倒了血霉,纯粹是拖后腿的!”
“排位赛上最好让我抽到他,看我不把他打回老家!”
晚上,则是雷打不动的“标准深度休眠”。宿舍那张冰冷的金属床铺成了他的圣地。鼾声一起,系统面板上代表能量储备的微弱光条就会极其缓慢地向上爬升一丝。每一次醒来,他都能感受到身体里积蓄的力量又多了一分,肌肉的轮廓在宽松的训练服下隐约可见。
他像一块沉默的海绵,在睡眠中疯狂地汲取着力量,对外界的恶意充耳不闻。
直到这一天,巨大的电子公告牌上,鲜红的字体滚动刷新。
【排位赛抽签结果公布。】
【A组:上杉悠 vs 切原赤也。】
整个训练营瞬间哗然!
“上杉悠?那个天天睡觉的废物?”
“他对切原?我的天,这签抽得……是谋杀吧?”
“切原赤也!立海大的恶魔!他上次把对手打进医院的事情忘了?”
“完了,那个睡神死定了。祈祷他别被打得太惨吧。”
“哈哈哈,有好戏看了!终于能看到那个废物被彻底撕碎的样子了!”
幸灾乐祸的议论如同瘟疫般蔓延。没人看好上杉悠,所有人都预见到一场单方面的血腥碾压。上杉悠站在公告牌下,看着那个刺眼的名字——切原赤也。脑海中闪过原着里那个红眼恶魔狂暴击球的画面,以及对手倒地不起的惨状。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
排位赛当天,A号球场。
看台四周早已坐满了人。没有人期待一场精彩的比赛,所有人都是抱着看“废物如何被恶魔蹂躏”的猎奇心态来的。空气中充斥着兴奋的窃窃私语和毫不掩饰的恶意嘲笑。
“开盘了开盘了!赌切原几球解决那个废物!”
“我赌三球!不能再多了!”
“一球!一球送他归西!”
“切原君,请务必让他见识一下地狱的风景啊!”
球场一端,切原赤也扛着球拍,大咧咧地站在那里,墨绿色的头发下,眼神里充满了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残忍。他甚至懒得做热身,只是用球拍不耐烦地敲打着地面,发出“嗒、嗒”的声响,像是在倒数某个倒霉蛋的生命计时。
另一端,上杉悠平静地站着。他昨晚睡得格外沉,系统面板上的能量储备光条已经接近满格,散发出柔和的微光。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感在体内流淌,四肢百骸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五感也变得异常敏锐。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看台上那些人对他的每一句侮辱,能捕捉到切原球拍敲地的节奏里隐藏的暴虐。
但他心如止水。
裁判的声音响起:“一盘决胜负!切原赤也发球局!”
切原咧开嘴,露出一个堪称狰狞的笑容。他甚至没有用他最拿手的“指节发球”,只是极其随意地将球抛起,手臂一抡,一记毫无技巧可言的平击发球,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射向上杉悠的面门!速度不快,但角度极其刁钻,直奔他的身体!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他要的不是得分,而是用网球把对手砸趴下!
看台上爆发出兴奋的尖叫!
“来了!第一球!”
“打爆他!”
“废物!滚下去!”
网球撕裂空气,瞬间即至!
就在那黄色流光即将撞上胸膛的刹那,上杉悠动了。没有预兆,没有蓄力。他的身体仿佛只是微微一侧,脚步如同鬼魅般在地面一滑,留下一道淡淡的虚影。球拍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最完美的击球位置,手腕翻转,拍面倾斜。
砰!
一声沉闷的爆响!
没有炫目的技巧,没有华丽的旋转。只有纯粹到极致的力量爆发!
那枚被切原随手打出的网球,在接触拍面的瞬间,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钢铁之墙!它甚至来不及变形,就被一股更恐怖、更蛮横的力量原路轰了回去!速度比来时快了何止一倍!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金色闪电,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尖啸,直射切原赤也的脚边!
切原脸上戏谑的笑容瞬间凝固!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的本能让他猛地向后跳开!
轰——!!!
震耳欲聋的炸裂声!
网球狠狠砸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坚硬的特制球场地面,如同被重炮轰击,猛地向上拱起、皲裂!无数碎石和烟尘呈放射状向四周激射!一个直径足有半米的、边缘布满蛛网般裂痕的浅坑,赫然出现在球场中央!
烟尘弥漫。
整个A号球场,连同周围所有的看台,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的嘲笑声、呐喊声、下注声……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掐断。
风似乎都停止了流动。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
几百双眼睛死死地盯住那个突兀出现在球场上的浅坑,又缓缓地、僵硬地转向球场另一端,那个依旧保持着随挥动作的身影。
上杉悠缓缓放下球拍,站直身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球只是随手拍飞了一只苍蝇。
死寂。
持续的死寂。
直到烟尘渐渐散去,露出切原赤也僵硬的身影。他站在坑洞的边缘,脸色煞白,墨绿色的头发下,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死死地盯着那个浅坑,又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上杉悠,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以及……一丝被彻底点燃的、野兽般的暴怒!
他缓缓直起身,球拍被他捏得咯咯作响,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墨绿色的发丝无风自动,一股令人心悸的、带着血腥味的狂暴气息开始从他身上弥漫开来。
“混……蛋……” 切原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狂怒,“你……藏得……很深啊……”
他的眼睛,开始一点点染上令人不安的赤红。
看台上,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戴着无框眼镜、茶褐色短发的挺拔身影,一直沉默地注视着球场。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当上杉悠打出那一球时,他平静无波的眼底,终于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他扶了扶眼镜,目光牢牢锁定了场上那个引发轰动的身影,嘴唇无声地开合了一下,像是在确认什么。
而在他旁边,另一个身形魁梧、皮肤黝黑、如同怒目金刚般的光头少年,正是那天在训练场上呵斥上杉悠的“铁塔”。此刻,他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网球,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死死地盯着场上的浅坑,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开……开什么玩笑……” 他失神地喃喃自语,声音干涩,“那一球……是那个……睡觉的废物……打出来的?”
球场中央,上杉悠对切原赤也那即将爆发的恶魔化视若无睹,对看台上死寂般的震惊也毫无反应。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看台,扫过那个戴着眼镜的茶发少年,扫过那个目瞪口呆的光头巨汉,然后,越过他们,投向了更远处。
在那里,一个身影安静地站着。白色的运动服,金丝眼镜,清冷的气质如同孤高的雪峰。
手冢国光。
两人的目光在喧嚣过后的死寂中,短暂地交汇。
上杉悠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勾起了一瞬。
手冢国光扶了扶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他缓缓抬起手,握紧了身边的球拍,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清冷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凝固的空气,落在身边同伴的耳中:
“通知教练组。”
“下一场,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