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原赤也的脑子“嗡”的一声，彻底炸了。
耻辱！前所未有的耻辱！像一桶滚烫的岩浆，瞬间浇遍他全身！他堂堂立海大附中的王牌，U17训练营c区的精英，居然被一个d区的、拿着破烂球拍、在比赛场上打哈欠的废物，用如此诡异、如此轻描淡欠的方式，接住了他的“指节发球”？而且，对方连眼睛都没睁开？！
这已经不是轻视了，这是赤裸裸的羞辱！是对他网球尊严的践踏！
“混——蛋——！”切原赤也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海带般的头发无风自动，一股肉眼可见的、带着血腥气的暗红色气息开始从他身上弥漫开来。他的双眼，以惊人的速度充血、变红，瞳孔深处闪烁着暴戾的光芒。
“恶魔化！切原被激怒了！”观众席上有人失声叫道。
“糟了！那小子完了！彻底激怒切原了！”
“快看他的眼睛！完全红了！”
裁判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出声警告：“切原选手！控制情绪！否则将判罚！”
但此刻的切原，哪里还听得进任何劝阻。恶魔化状态下的他，理智早已被狂暴的杀意吞噬。他只有一个念头——撕碎对面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
“给我……去死吧！”切原的声音沙哑而扭曲，他再次站上发球线。这一次，他的动作更加狂野，抛球更高，身体后仰的幅度更大，全身的力量如同压缩到极致的弹簧！
砰——！！！
比刚才更加恐怖数倍的爆鸣声炸响！网球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暗红色闪电，带着令人牙酸的旋转和几乎突破音障的速度，轰向林默！这一球的力量和速度，远超刚才的指节发球！落点更是刁钻狠辣，直冲林默的持拍手腕！这是真正的“杀人网球”！
“危险！”观众席上响起一片尖叫。
连场边的中年教练也变了脸色，下意识地往前踏了一步，似乎想阻止这失控的一击。
然而，面对这足以让普通选手重伤退场的一球，林默的反应，却让所有人的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他非但没有躲避，反而……
眼皮彻底耷拉了下去。
呼吸变得悠长而均匀。
在切原赤也那狂暴的暗红色“子弹”即将洞穿他手腕的刹那，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林默的身体，极其自然地、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向左侧滑了半步。同时，他握着球拍的手臂，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以一个近乎不可能的角度，从背后倏然翻转上来。
手腕轻抖。
球拍微测。
啪。
又是一声轻响。
那颗蕴含着切原恶魔化状态下全部怒火和力量的网球，再次如同被驯服的野兽，在球拍面上微微一陷，卸去了所有狂暴的动能，然后……划出一道近乎直角的、匪夷所思的折线，高高地、晃晃悠悠地，飞向天空。
它越飞越高，在所有人呆滞的仰望中，飞过了球网，飞过了切原的头顶，然后……在切原身后那片无人防守的边线附近，轻柔地、缓缓地，坠落。
落地时，几乎没有弹起。
30-0。
全场，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这一次，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切原赤也身上的暗红色气息剧烈地波动着，他保持着发球的结束姿势，像一尊凝固的雕像。他缓缓地、极其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身后那颗安静躺着的网球，又猛地转回头，死死盯住对面那个……似乎已经站着睡着了的少年。
对方闭着眼睛，胸膛微微起伏，发出细微而均匀的鼾声。
站着……睡着了？！
“不……不可能……”切原赤也的嘴唇哆嗦着，恶魔化状态带来的狂暴力量，在这一刻被一种彻骨的寒意和荒谬感冲击得摇摇欲坠。他的世界观，正在被眼前这诡异的一幕，一点点碾成粉末。
观众席上，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张大着嘴，瞪圆了眼，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那个d区的，编号789的少年，他到底……是什么怪物？！
……
“呼……呼……”
细微而均匀的鼾声，在死寂的球场上空飘荡，像一根无形的羽毛，撩拨着每一个人紧绷到极致的神经。
切原赤也站在发球线上，身体僵硬，暗红色的气息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周身翻滚、明灭。他死死地盯着对面那个站着睡着的少年，眼神里的暴戾和杀意，已经被一种更深层次的、名为“恐惧”和“荒谬”的情绪取代。
连续两次！他引以为傲、足以摧毁对手意志的发球，被对方用这种……近乎戏耍的方式化解了！而且是在他恶魔化、力量提升到巅峰的状态下！对方甚至全程闭着眼，连看都没看一眼！
这算什么？羞辱吗？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更高层次的力量？
切原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握拍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他想怒吼，想冲过去揪住那个装睡的家伙问个明白，但残存的理智和心底那丝莫名的寒意，却死死地拽住了他。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打网球，而是在面对一个无法理解的、不可名状的诡异存在。
裁判也懵了。他从业多年，见过无数比赛，天才的、怪物的、拼尽全力的、绝望放弃的……但从未见过眼前这样的。一方狂暴如魔，一方安睡如山。这比赛……还怎么判？他下意识地看向场边的中年教练。
中年教练——黑部由纪夫，此刻脸上的不耐和轻蔑早已消失无踪。他双手抱胸，眉头紧锁，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在林默身上。刚才那两记回击，尤其是第二记，那种在千钧一发之际展现出的、近乎预知般的精准位移和卸力技巧，绝非偶然！更不是运气！那需要的是对球路、力量、旋转的瞬间洞察，以及身体在极限状态下的完美协调！
“深藏不露……”黑部低声自语，眼神中透出强烈的探究欲，“还是……某种我们未知的天赋？”
就在这时，一直闭目“酣睡”的林默，身体忽然毫无征兆地动了。
依旧是那种梦游般的迟缓。他侧身、垫步、引拍，动作流畅得如同呼吸般自然，仿佛早已预判了球的落点。而对面，切原赤也似乎被刚才的打击弄得心神失守，一个普通的正手抽击，居然打出了半高球。
机会球！
观众席上有人下意识地喊了出来。
只见林默手腕一抖，球拍自下而上轻轻一挑。没有发力，没有炫技。那颗网球便听话地跃起，划过一道低平的弧线，精准地坠向切原反手位的边线死角。
切原赤也猛地惊醒，怪叫着扑救，但为时已晚。球擦着边线落地。
40-0。
破发点！
“破……破发点了？”
“切原被破发了？还是被那个睡觉的家伙？”
“我的天……我不是在做梦吧？”
惊呼声如同涟漪般在观众席扩散开来。切原赤也的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恶魔化的气息剧烈波动，最终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了他苍白而失魂落魄的脸。他茫然地看着计分牌，又看了看对面那个重新恢复“沉睡”状态的对手，嘴唇翕动了几下，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巨大的心理落差和无法理解的挫败感，瞬间击垮了这个骄傲的少年。他猛地将球拍狠狠砸在地上（裁判立刻出示警告牌），然后抱着头，发出一声痛苦而压抑的嘶吼，转身踉踉跄跄地冲出了球场。
“切原赤也选手弃权！d区-789获胜！”裁判愣了一下，随即高声宣布。
哗——！
全场哗然！
c区的精英，立海大的王牌，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d区选手，用“睡觉”的方式，打得弃权而逃？！
这绝对是U17训练营开营以来，最大的冷门！不，是最大的怪谈！
所有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再次聚焦在场中那个少年身上。
林默似乎被裁判的宣判声惊扰了。他眼皮动了动，缓缓睁开。眼神依旧带着初醒的茫然和困倦，仿佛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对面场地，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球拍，脸上露出一丝“这就完了？”的困惑表情。
然后，在所有人呆滞的注视下，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节发出噼啪的轻响。
“哈——欠——真快啊……”他嘟囔了一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球场。
接着，他扛起那支地摊货球拍，在无数道复杂难言的目光洗礼下——有震惊，有恐惧，有探究，有狂热——一步三晃，旁若无人地朝着场边的长椅走去。
坐下。
身体一歪。
脑袋往冰冷的扶手上一靠。
眼皮合拢。
悠长的、均匀的鼾声，再次响起。
“呼……呼……”
全场，依旧鸦雀无声。只有那细微的鼾声，在墨绿色的球场和炽热的阳光下，固执地回荡着，仿佛在宣告一个新时代的到来——一个属于“睡神”的时代。
……
“所以，那个d区789号，林默，他的资料就只有这些？”
U17训练营核心监控室内，巨大的电子屏幕被分割成数十个画面，实时监控着营地的每一个角落。黑部由纪夫站在主屏幕前，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敲击，调出了一份极其简陋的档案。
照片上是一张平平无奇的少年面孔，眼神带着点没睡醒的呆滞。档案内容更是少得可怜：姓名林默，年龄15岁，来自某个听都没听过的县级普通中学，过往参赛记录为零，推荐人一栏空白。唯一值得注意的体能测试数据，也仅仅是勉强及格的水平。
“是的，黑部教练。”旁边的助教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不可思议，“背景干净得像一张白纸。没有任何专业训练记录，也没有任何值得关注的比赛成绩。就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
“凭空冒出来的？”黑部盯着屏幕上那个在长椅上睡得人事不省的监控画面，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一个能闭着眼睛接下切原赤也‘恶魔化’发球的人，会是个普通人？”
他转身，看向监控室另一侧。那里，一个穿着和服、身材魁梧如山的光头男人，正盘膝坐在地上，抱着一个巨大的酒葫芦，咕咚咕咚地灌着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