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阳坊小院在晨光中恢复了表面的宁静,但内里的气氛却紧绷如弦。
花辞树的伤势不轻,云破月亲自为他运功疗伤,又敷上钦天监特制的金疮药。冷月则守在院中,警惕任何风吹草动。阿吉和奶娘照顾着墨儿,小家伙似乎因为离朱的到来,显得格外安静,乌溜溜的大眼睛不时望向客房方向。
客房内,离朱蜷缩在床榻角落,身上换了阿吉找来的干净衣物,依旧显得宽大不合身。他小口小口地喝着温热的米粥,苍白的脸色稍稍恢复了一丝血色,但那双金红色的眼眸依旧充满了警惕与疏离,如同受惊后躲回巢穴的幼兽。
花辞树包扎好伤口,坐在离床榻不远处的椅子上,没有贸然靠近。云破月站在窗边,气息平和,试图让氛围不那么紧张。
“离朱,”花辞树放缓声音,再次开口,“你还记得地宫里的事情吗?那个穿红斗篷的尊者,他为什么要抓你?‘圣火容器’又是什么意思?”
离朱捧着粥碗的手紧了紧,长长的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沉默了很久,久到花辞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
“……伪火……”他终于吐出两个字,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刻骨的厌恶,“他们……用肮脏的东西……污染了圣火……想造出……听话的傀儡……”
“污染圣火?”云破月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你是说,拜火教现在使用的阴火,并非他们原本崇拜的圣火?”
离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似乎不知该如何准确表达。他抬起一只手,指尖艰难地凝聚起一丝比发丝还细的金红色火苗,那火苗纯净而温暖,与尊者那阴冷邪异的黑色火焰截然不同。
“这……才是……真正的……”他看着指尖微弱的火苗,眼中流露出一丝依恋与悲伤,“他们……偷走了火种……用死魂和怨气……豢养……变成了……杀人的工具……”
花辞树与云破月对视一眼,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拜火教内部竟发生了如此巨变?他们现在所行的,竟是篡改、污染了真正圣火的邪法!那所谓的“圣火容器”,莫非就是要用一个合适的载体,来承载这被污染后、更具破坏力的“伪圣火”?
“他们选中了你?”花辞树小心地问道。
离朱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迷茫:“我……不知道……醒来……就在那里……很疼……很多声音在脑子里……他们……要我接纳那些黑暗……”
他抱住自己的头,身体微微发抖,显然那段记忆极为痛苦。
花辞树心中不忍,不再追问细节,转而问道:“那你记得自己来自哪里吗?你的家人呢?离朱这个名字……”
“离朱……”男孩重复着自己的名字,眼中茫然更甚,“好像……一直就叫这个……其他的……想不起来……只有火……很多很多的火……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约定……”
约定的记忆似乎触动了他,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空无一物,但他却仿佛能感受到什么。
就在这时,花辞树怀中的玉佩,再次传来清晰的温热感,甚至微微震动了一下。
离朱立刻有所感应,猛地抬头看向花辞树,金红色的眼眸紧紧盯着他放玉佩的位置,脱口而出:“守护……印记……在你身上!”
这句话比之前清晰了许多!
花辞树心中剧震,立刻取出那半块玉佩:“你说的是这个?守护印记?守护谁?”
离朱看着那半块玉佩,眼神变得有些复杂,有熟悉,有疑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他伸出小手,似乎想触碰,却又缩了回去。
“它……在呼唤……也在保护……”离朱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困倦,“戴着它的人……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