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鬼市,并非真个鬼魂聚集之地,而是城南一片在特定时辰(通常自子时始至黎明)形成的、进行各种见不得光交易的坊市。此地鱼龙混杂,三教九流汇聚,既有盗墓贼销赃的明器,也有江湖客求购的禁药,更不乏各种来路不明、真假难辨的奇珍异宝。
花辞树与冷月、阿吉三人换了寻常江湖人的装束,掩去身份,随着人流踏入这片光怪陆离之地。空气中混杂着劣质脂粉、陈旧铜锈、草药的苦涩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两旁摊位上悬挂的灯笼投下昏黄摇曳的光,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更添几分诡秘。
根据眼线提供的模糊位置,三人在鬼市深处一个相对冷清的角落,找到了目标。
那是一个极其简陋的摊位,只在地上铺了块脏兮兮的蓝布,上面随意摆放着七八件物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打了好几个补丁的青色文士长衫的年轻人,正懒洋洋地靠坐在身后的墙根下,头上歪戴着一顶破旧方巾,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线条干净利落的下巴和一双……在昏暗中异常明亮的眼睛。
他似乎对摊位上的东西毫不在意,甚至有些昏昏欲睡,与周围那些卖力吆喝、眼神警惕的摊主格格不入。
花辞树目光扫过摊位上的物品——几个结构精巧无比的鲁班锁,一个看似浑然一体、找不到任何缝隙的金属圆球,还有几个造型古怪、不知用途的小型机关兽。仅凭肉眼观察,便能感受到这些物件制作技艺的高超,尤其是那份浑然天成的气质,绝非普通匠人所能为。
“阁下便是‘莫等闲’?”花辞树走上前,拱手问道,声音平和。
那年轻人闻声,微微抬了抬帽檐,露出一张算不上十分英俊,却眉目疏朗、带着几分懒散不羁味道的脸庞。他打量了花辞树三人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正是在下。客官看上什么了?价格好说,只看缘分。”
花辞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蹲下身,拿起那个浑然一体的金属圆球,入手沉甸甸,表面光滑如镜,确实找不到任何机关开口的痕迹。“听闻阁下自称无锁不开,无机关不解?”
莫等闲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吹牛的话,听听就算了。不过这‘浑天球’嘛,倒确实是在下近日无聊所做,至今还没人能不用暴力打开它。”
“哦?”花辞树来了兴趣,他运起微弱的内力,指尖细细感知着圆球的每一寸,同时脑中飞速回忆《千机要术》中关于各类机关锁具、消息埋伏的记载。此物看似浑然一体,但既是机关,必有核心与触发之理。
他屏息凝神,手指在球体表面几个看似随机的位置或轻或重地按压、旋转,动作时缓时急,仿佛在弹奏一首无声的乐曲。冷月和阿吉在一旁静静看着,不敢打扰。
莫等闲起初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随着花辞树手指动作的持续,他懒散的眼神渐渐收敛,坐直了身体,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花辞树额角已见细微汗珠,这“浑天球”内部结构之复杂,远超他预料,其中似乎还运用了一些失传已久的机括叠合原理。
突然,他手指在某处极细微的凸起上以一种特定的频率连续敲击了七下,随后又在对称的另一侧如法炮制。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微不可闻的机括响动从球体内传出。
紧接着,那浑圆一体的金属球表面,竟如同莲花绽放般,无声无息地裂开成十二个均匀的弧形叶片,缓缓向外打开,露出了中心一个小小的空腔,里面静静躺着一枚光泽温润的黑色玉珠。
成了!
花辞树长舒一口气。
阿吉忍不住低呼一声:“花大哥,你真打开了!”
冷月眼中也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
莫等闲猛地站起身,脸上懒散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兴趣和审视。他盯着花辞树,目光灼灼:“妙啊!阁下竟真能解开这‘浑天球’!用的是‘七星连珠叩心门’的手法?不对,还夹杂了‘阴阳对称逆旋劲’……阁下绝非寻常江湖客,敢问高姓大名?师承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