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洞穴重归死寂,只有地下河潺潺的流水声和受伤衙役压抑的呻吟声提醒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遭遇。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那股始终不散的陈腐气息。
花辞树强忍着全身散架般的疼痛,借着冷月重新点燃的火折子的微光,仔细审视着手中那本侥幸未被完全炸毁的《千机要术》。
笔记的材质特殊,似皮非皮,似绢非绢,虽经爆炸和岁月侵蚀,并未完全化为灰烬,只是边缘焦黑卷曲,内页也有不少破损。封面上的“千机要术”四字古意盎然,而那朵燃烧的莲花图案却鲜红如血,仿佛真在跳跃燃烧,带着一种妖异的美感。
“《千机要术》……”冷月凑近,看着封面上的字,眉头紧锁,“我曾听门中前辈提及,前朝末年,有一支名为‘天工府’的神秘匠作机构,精于机关巧械、火药毒物,其核心秘典便被称为《千机要术》。后来王朝更迭,天工府销声匿迹,其秘典也失传已久……竟会出现在此地?”
花辞树小心翼翼地翻开内页。里面的字迹是用特殊的墨汁书写,大多还清晰可辨,绘有大量极其复杂精密的机关图样:小至连环弩、藏箭匣、毒雾喷筒,大至地陷翻板、水战楼船、甚至还有能模拟鸟兽行迹、自动行走的木质机关兽!其中一页,赫然画着一种苍白浮肿的机械臂,与方才袭击他们的“鬼手”一般无二!旁边标注着“水鬼探爪,可擒敌于无形”。
而关于那种能瞬间造成高温焚烧效果的“琉璃火”,书中也有详细记载,其配比和用法远比净慧所掌握的更为精深歹毒!
这根本不仅仅是一本匠作笔记,而是一部包含了杀戮与守护、巧思与阴谋的机关术百科全书!
花辞树越看越是心惊。
父亲追查的火器、慈云寺的业火、矿洞的鬼手……其源头,似乎都指向这失传的前朝秘术!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笔记末尾几页。那里没有复杂的图样,只反复绘制着那个燃烧莲花的标记,旁边还有几段晦涩的偈语般的文字:
“地火孕莲,千机锁缘。星陨之处,魂归来兮。非铜非铁,亦骨亦血。妄动者,永堕无间。”
这像是一首指引,又像是一道诅咒。
“地火孕莲……星陨之处……”花辞树喃喃自语,猛地抬头看向冷月,“落星镇!星陨之处,指的莫非就是这落星镇?地火……是指矿脉?还是指那种冰冷的‘寒石’?”
冷月眼神锐利:“看来,那前朝秘藏,并非空穴来风。而这本《千机要术》,或许就是找到秘藏,或者说,揭开这一切谜团的关键钥匙。那个操纵机关袭击我们的人,必然也是为了此书而来!”
她环顾一片狼藉的洞穴:“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立刻上去,从长计议。”
幸存的衙役相互搀扶着,带着伤员,循着记忆和留下的标记,艰难地原路返回。来时探寻真相的紧张,已被死里逃生的后怕和获得关键线索的凝重所取代。
重新回到地面,感受到阳光的温度,众人都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钱镇长见他们狼狈而出,且有人伤亡,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冷月并未多言,只命他严密封锁矿洞入口,加派人手看守,任何人不准再入内。
回到镇衙临时安置的住所,冷月立刻安排人手救治伤员,并飞鸽传书回六扇门调集更多专业人手和关于“天工府”、“千机要术”的档案卷宗。
花辞树则不顾疲惫,将自己关在房内,对着那本残破的《千机要术》和慈云寺得到的地图,苦苦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