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往西,一千三百里,黑煞顶。”
楚墨给出了一个精准到不能再精准的答案。
千里之外。
柳如烟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她没有说“谢谢”,也没有说任何一句狠话。
她只是默默地,转过身。
她走过萧红雪的身边,甚至没有看她一眼,径直走到了飞舟降落时,她丢下那把剑的地方。
那是一把断剑。
剑身从中折断,只剩下半截,剑柄上的流苏早已在颠沛流离中变得肮脏不堪。
惊鸿剑。
曾经青莲剑宗执法堂首席的佩剑。
柳如烟弯下腰,捡起了那半截断剑,握在手中。
然后,她头也不回,朝着楚墨所指的,西边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
她的背影,在清晨的荒原上,被拉得很长很长。
孤独,瘦弱,却又带着一种扑火般的决绝。
一个道心破碎,灵力紊乱的废人。
拿着一把断剑。
要去独闯一个千里之外的魔门宗派。
这不是复仇。
这是去送死!
“站住!”
萧红雪终于从那极致的荒诞和震撼中反应过来,她失声喊道,身体不受控制地就想冲上去拦住她。
无论如何,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柳如烟就这么去送死!这是一种几乎刻印在她灵魂里的,属于“正道弟子”的本能!
然而,她的脚步刚一迈出,一只手,就轻轻地按在了她的肩膀上。
是楚墨。
那只手并不用力,却仿佛带着万钧之力,让她瞬间动弹不得。
“让她去。”
楚墨的嗓音很平淡,他甚至没有看萧红雪,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远处那个越来越小的背影上。
“你疯了!她会死的!”萧红雪几乎是尖叫出声,她无法理解,“她这个样子,连一个炼气期的弟子都打不过!”
“死?”
楚墨终于收回了视线,他侧过头,用一种看孩童般的眼神,瞥了一眼激动到浑身发抖的萧红雪。
“那也比疯了,有价值。”
他松开手,负手而立,再次望向远方。
“一颗有趣的种子,已经种下。”
“现在,就让我们看看,它究竟能开出什么样的花。”
萧红雪僵在原地,遍体生寒。
她顺着楚墨的视线望去。
远方的地平线上,柳如烟那孤独的身影,已经快要变成一个小黑点。
她走的很慢,但没有停。
楚墨当然不担心柳如烟的安危。
因为他很清楚,这颗刚刚萌芽的,名为“复仇”的种子,它的成长,需要用最新鲜的血液来浇灌。
一个只会喃喃自语“何为正邪”的疯子,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用来羞辱青莲剑宗的,阶段性的展品。
但一个会主动去寻找凶手,并且不问缘由、不计后果,只为埋葬死者而挥剑的“复仇者”。
一个行走的,只遵循“人死当埋,血债当偿”这条最古老法则的“追问者”。
其价值,要大上一万倍。
这件艺术品,不再需要他去雕琢了。
她活了。
她开始用自己的方式,去行走,去杀戮,去成长。
这远比楚墨预想的任何一种结果,都要来得……更加有趣。
清晨的阳光,照在那片新添了上百座新坟的废墟上,也照亮了远处那个走向魔窟的,孤独的身影。
而那把断裂的剑锋,正闪烁着嗜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