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之下。
林清寒在无数妖族的咒骂与羞辱中，已经站了数个时辰。
她的白衣上，沾满了尘土，昔日那不染尘埃的仙气，早已荡然无存。
当她看到城头之上那并肩而立的两道身影时，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是楚墨！
他真的还活着！
而且，他看起来……过得很好。
他身边的女人，是凰曦月！
林清寒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她死死地盯着凰曦月，身为化神期大能的灵觉，让她清晰地感知到，凰曦月此刻的气息，圆融、饱满，强大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
三百年前那一战留下的道伤，那本该纠缠她一生，让她修为再难寸进的致命伤势……
痊愈了！
痊愈得彻彻底底！
一个念头，如同最恶毒的闪电，瞬间击穿了林清寒的神魂！
【九转凤心丹】！
楚墨给她的丹药，是真的！
他真的拥有生死人、肉白骨的逆天丹术！
他没有骗她！
可是，他宁愿将这等逆天神丹，送给自己的死敌，也不愿多看自己一眼！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愿意为自己付出一切的弟子，为什么会站到了自己死敌的身边？
悔恨、痛苦、嫉妒、不甘……
无数种情绪，如同最猛烈的毒药，在她的五脏六腑中疯狂翻搅。
她再也无法维持那可悲的冷静！
“楚墨——！”
她不顾一切地冲着城头，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凄厉的大喊。
“你下来！”
“我有话要对你说！你下来！”
她状若疯癫，哪还有半分青莲剑仙的高傲与清冷。
城头之上，那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因为她这一声尖叫，诡异地停滞了一瞬。
所有的妖族，都用一种看小丑般的目光，看着城下那个失态的女人。
楚墨终于动了。
他将目光，缓缓地投向了城下的林清寒。
那道目光里，没有恨，没有怨，也没有任何情绪。
只有一片死寂。
比看着一块路边的石头，还要冰冷。
比看着一个死去万年的枯骨，还要漠然。
随即，他收回了目光，仿佛多看一眼，都是一种浪费。
他甚至没有理会林清-寒的嘶吼，只是侧过头，对着身边的凰曦月，似乎在谈论着天气一般，随意地说了句什么。
凰曦月被他逗笑了，笑得花枝乱颤，整个人都靠进了他的怀里。
那亲昵的姿态，那旁若无人的恩爱模样，化作了世界上最锋利，最残忍的剑，一刀一刀，凌迟着林清寒那颗早已破碎不堪的心。
然后，在所有妖族的注视下，两人谈笑着，相携走下了城楼。
他们走得很慢。
一步，一步，穿过那些跪伏在地的天妖卫，径直朝着关外走来。
林清寒的呼吸，停滞了。
她看着他们越走越近，心中竟升起了一丝荒谬的，卑微的期待。
他会停下吗？
他会对自己说些什么吗？
哪怕是一句斥责，一句质问，也好……
然而，没有。
楚墨挽着凰曦月，从她身边走过，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仿佛她只是一个透明的，不存在的空气。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
一个只有她能听到的，冰冷刺骨的声音，清晰地钻入了她的耳中。
“别来脏了我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