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上!”庞煖大惊,“未先生乃文士,岂可亲临战阵?末将愿代其前往!”
未成却坦然道:“庞将军,此策既由我出,自当由我承担。我对敌营布局、进军路线已有腹案,我去,最为合适。”
他看着庞煖,眼神清澈而坚定:“将军勇武,当率主力于关内蓄势,若我奇袭得手,敌军溃乱,便开关掩杀,扩大战果;若我失利……则紧闭关门,凭险固守,等待后续援军。”
庞煖看着未成那决然的神情,想起他之前的“曳轮”之策带来的好处,终于重重点头:“未先生保重!庞某在关内,静候佳音!”
是夜,无月,星晦。
铁壁关的侧门悄无声息地打开,五千精锐如同暗夜中流淌的溪流,在未成和庞煖副将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滑下关隘,融入漆黑的荒野。
他们顺利抵达潼水河床。昔日的大河,如今只剩下龟裂的泥土和零星的水洼,在夜色中散发着泥土的腥气。
未成亲自走在最前,依靠着对地图的深刻记忆和白日反复推演,引领着部队在干涸的河床上快速穿行。所有人都紧绷着神经,脚步轻捷,只有压抑的呼吸和甲叶偶尔碰撞的微响。
对岸,梁军的营寨灯火稀疏,巡哨的脚步声显得慵懒而稀疏。正如未成所料,司马骧笃信潼水天险(即便已干涸)加上信陵国新遭大旱,绝无主动出击的胆量,营防异常松懈。
未成打了个手势,部队在河床边缘的阴影处停下,最后检查装备,分配任务。他深吸一口带着泥土味的空气,压低声音,做最后的动员:
“诸位,国家安危,在此一举!记住,未济非绝路,征凶则止,利涉则行! 今夜,我们行的便是这‘涉川’之路!目标,司马骧帅帐!出击!”
“杀——!”
如同积蓄已久的洪水终于冲垮了堤坝,五千死士爆发出震天的怒吼,如同黑色的闪电,扑向沉睡的梁军大营!
梁军士兵从睡梦中惊醒,只见火光四起,杀声震天,无数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不可能”出现的方向——干涸的潼水河床——杀来!顿时营中大乱,指挥系统瞬间瘫痪。
未成虽不擅武艺,但身处阵中,指挥若定,利用对营寨布局的事先研判,引导部队直插核心。
混乱中,司马骧仓促披甲上马,试图组织抵抗,却被一股悍不畏死的信陵死士死死缠住。副将眼疾手快,一箭射中其肩胛!司马骧惨叫一声,险些坠马,见大势已去,在亲兵拼死护卫下,狼狈不堪地向后方逃窜。
主将败逃,梁军彻底崩溃,丢盔弃甲,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
此时,铁壁关门大开,庞煖率领养精蓄锐的主力部队汹涌杀出,乘势掩杀,追亡逐北数十里,缴获军械粮草无数。
天色微明,未成站在硝烟尚未散尽的梁军营地废墟上,望着遍地狼藉和远处溃逃的梁军背影,长长舒了一口气。
庞煖大步走来,浑身浴血,却精神亢奋,他重重一拍未成肩膀(差点把未成拍个趔趄),大笑道:“未先生!神机妙算!庞某服了!彻底服了!这‘干河’,涉得值!”
信陵君亦亲自出关迎接,看着未成,眼神充满了激赏与庆幸:“未先生,此番……真乃国之栋梁!若非你辨机之智,在此一举,我信陵危矣!”
未成躬身还礼,望着东方初升的朝阳,沐浴在胜利的曙光中,心中感慨万千。
“未济非绝路,凶中藏利机。涉川贵神速,辨明方可为。”
他再次深刻体会到,在这未济的漫长道路上,并非一味保守避战,关键在于精准地辨别时机。避开注定凶险的征途,抓住那稍纵即逝的“利涉”之机,方能于死局中,杀出一条生路。
讲述了信陵国遭遇罕见大旱,国力受损,处于“未济”困境之时,宿敌梁国趁机大举入侵。朝堂之上主战之声高涨,未成却冷静分析,指出在此时国力背景下,正面出征迎战具有极大风险(征凶)。但他同时敏锐地捕捉到,干涸的潼水天堑已变为可通行的坦途(利涉大川),力排众议,提出了夜渡干河、奇袭敌营的大胆策略。他亲率死士,利用敌军因骄横而产生的松懈,成功实施突袭,一举击溃梁军主力,迫使其统帅狼狈败逃,最终与关内主力里应外合,取得一场辉煌胜利。此段经历生动诠释了未济卦六三爻辞的深邃智慧:当事物处于未完成、不顺利的状态时(未济),贸然的行动往往充满凶险(征凶),但这并不意味着毫无机会。需要以明澈之心(离)洞察局势,在危险中辨别并抓住那隐藏的、特殊的有利条件(如干涸的河流),果断行动,克服重大困难(利涉大川),从而扭转劣势,打开新局面。核心在于“辨机之智”,知凶而避,见利则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