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蛇,悄悄缠上了过儿的心头。
终于,在一个阴沉的下午,村口传来了骚动。过儿和王老五、李瘸子几乎是同时冲了过去。
回来的只有赵大三一个人。他衣衫褴褛,满脸尘土,眼神涣散,身上还有几道血痕,哪还有当初半分神气?
“完了……全完了……”赵大三看到他们,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带着哭腔嚎道,“过了黑风隘……遇上……遇上马贼了!盐……全被抢了!脚夫伤的伤,跑的跑……能捡回条命就不错了!”
仿佛一个炸雷在耳边响起,过儿只觉得眼前一黑,浑身血液都凉了。
“钱呢?我们的钱呢?!”王老五揪住赵大三的衣领,嘶声问道。
“钱……钱都拿来买盐、雇人了……都没了……血本无归啊!”赵大三涕泪横流。
李瘸子猛地跺脚,指着赵大三骂道:“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你那表舅呢?!”
赵大三眼神躲闪,支支吾吾:“我……我哪有什么表舅……也是听人说的路子……”
最后的侥幸被彻底击碎。
过儿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魂魄都被抽走了。他听不见王老五和李瘸子的怒骂,也看不见赵大三的狼狈。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瓦罐空空荡荡的回响,和他所有希望破碎的声音。
他的全部积蓄,他砍了无数捆柴火,省吃俭用,甚至带着伤冒险卖柴才攒下的钱……就这么没了。轻飘飘的,像一阵风,被一句“马贼”吹得无影无踪。
(凶险降临,为盲目跟从付出沉重代价)
那天他是怎么回的家,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母亲得知消息后,那瞬间苍白的脸色和一声悠长的叹息。父亲沉默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遮住了他脸上的表情,但那佝偻的背,似乎更弯了。
没有责骂。但这无声的沉重,比任何打骂都让过儿难受。
他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巨大的悔恨像潮水般将他淹没。他恨赵大三的欺骗,更恨自己的愚蠢!
为什么当初不多问几句?为什么不自己去打听一下北边的路是否太平?为什么会被那“三倍利”迷了心窍,就那么轻易地把所有的信任和身家都交了出去?
先生起的名字,母亲的叮咛,“飞鸟以凶”的教训,“过祖遇妣”的侥幸……他全都抛在了脑后!他以为自己学到了谨慎,却在更大的诱惑面前,暴露了原形——他依然那个容易头脑发热、缺乏防备的过儿!
“弗过防之,凶自取……” 黑暗中,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干涩。
这一次,没有老妪指路,没有税吏相助。他结结实实地,为自己缺乏警惕、盲目跟从的行为,付出了全部积蓄的代价。
(深刻领悟“小过非纵容,乃需防微杜渐”)
第二天,过儿推开房门,走了出来。他脸色憔悴,但眼神里却多了一种之前没有的东西——一种沉痛的清醒。
他看着担忧的父母,哑声说道:“爹,娘,钱没了,还能再挣。这个教训,我记下了。”
他重新扛起那把沉重的旧柴刀,走向卧牛山。步伐,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沉稳。
他明白了,“小过”之道,绝非仅仅是事后弥补的侥幸,更是在事情萌发之初,就保持清醒的头脑和必要的防备。对于任何看似诱人的机会,对于任何鼓动你盲目跟从的人,都必须先打个问号,仔细查证,防微杜渐。
否则,下一次,失去的可能就不只是钱财了。
讲述了过儿在卖柴攒下一些积蓄后,被邻居赵大三描绘的贩盐厚利所诱惑。急于求成的心态让他失去了应有的警惕,既未考察贩盐路线的风险,也未核实赵大三言语的真实性(弗过防之),便盲目地将全部积蓄投入,跟随他人合伙(从或戕之)。结果盐队在途中遭遇马贼,血本无归。过儿不仅损失了所有钱财,更让家庭陷入困境,内心承受了巨大的悔恨与打击(凶)。通过这次惨痛教训,过儿深刻认识到,在践行慎微之道时,绝不能对潜在风险掉以轻心,更不能在诱惑面前丧失判断、盲目跟从。小过卦的智慧并非纵容小过失,而是强调必须在细微处就保持警觉,防范于未然(防微杜渐)。这为他往后行事需先查证、不轻信的准则,奠定了以巨大代价换来的认知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