爻辞: 过于频繁地顺从,会有憾惜。
含义: 顺从过度(频巽),失去主见,会导致憾惜(吝)。象征顺从需有度,不可一味迎合,否则反受其害。
九三故事:
“咨史”顺风,如今在岐国的朝堂之上,已非昔日那个蜷缩在史馆角落的无声小吏。
国君的赏识,解决郊祀难题的声名,加之他本身如风般温润谦和的气质,使他迅速成为了雍都朝堂上一颗引人注目的新星。府邸虽不奢华,却也门庭若市,往来皆是衣冠楚楚之士。
最初的顺风,依旧保持着谨慎。他牢记巫史长老“善用此顺”的告诫,也未曾忘却石“守志”的箴言。在参与朝议时,他引经据典,分析时弊,往往能切中肯綮,提出的建议也颇为务实,赢得了不少正直官员的认可。
然而,权力的漩涡,其吸引力与腐蚀力,远超他的想象。
岐国朝堂,并非铁板一块。新君虽已即位,但昔日内乱的阴影并未完全消散。以丞相伯嚭为首的文官集团,与以上将军庞煖(虽在内乱中失败,但其在军中的旧部势力仍存)为代表的军方势力,以及围绕在君侯身边的一些近侍宠臣,几股力量明争暗斗,相互倾轧。
顺风因其特殊地位——深受君侯信任,却又无明确派系背景——很快成为了各方争相拉拢的对象。
起初,只是宴会上的热情邀约,席间的推杯换盏,言语间的暗示与许诺。
“顺风先生年轻有为,深得君上信赖,他日必定位列九卿。我辈文人,正当相互提携啊。”丞相伯嚭在一次宴后,拍着他的肩膀,语气亲昵。
“顺风先生通晓古今,当知兵者国之大事。如今边境不宁,还需先生多在君上面前,为我等将士陈情。”一位军方背景的将领,言辞恳切,目光却带着审视。
甚至连君侯身边的一位宠臣寺人(宦官),也私下送来厚礼,言语暧昧:“先生乃君上近臣,一言一行关乎天听。日后若有什么‘风声’,还望先生能提前知会一二,咱家也好早做准备,为君上分忧。”
面对这些拉拢,顺风内心的警惕与不安,渐渐被一种畸形的“安全感”所取代。
他想起巽卦的“顺”,想起自己一路走来,正是靠着柔顺适应,才化险为夷。他错误地认为,要想在这复杂的朝堂立足,就必须“顺应”所有的势力,不得罪任何一方。
于是,他开始变了。
频巽。
他的顺从,变得过于频繁,失去了分寸和原则(频巽)。
在丞相伯嚭面前,他点头称是,对丞相提出的诸如增加某些赋税以充实府库的方案,他表示“丞相老成谋国,思虑周全”。
转头面对军方将领抱怨军饷不足、要求优先拨付的诉求时,他又深表同情,“将士戍边辛苦,粮饷乃稳定军心之本,确应优先保障”。
而当那位宠臣寺人试探性地询问君侯对某位官员的看法时,他虽未直接透露机密,却也含糊其辞,说些“君上圣明,自有决断”之类的圆滑话,既不肯定也不否定,留给对方无限遐想。
他甚至开始一日三改其辞。
早晨在朝会上,君侯询问对北方游牧民族是战是和,他察言观色,感觉君侯有厌战之意,便引经据典,大谈“和为贵”,主张派遣使者安抚。
下午,听到几位军方将领在偏殿慷慨陈词,言及游牧部族劫掠边民,必须给予雷霆一击,以彰国威。他心中动摇,觉得似乎也有道理。
晚上,丞相伯嚭设宴,席间分析国库空虚,难以支撑大规模战事。他又觉得丞相所言甚是,战争确需慎重。
次日再议,当君侯再次问他意见时,他竟将三种观点糅合在一起,说得模棱两可,既言和之利,又谈战之需,最后归结于“仰赖君上圣裁”,等于什么都没说。
君侯微微蹙眉,但并未多言。
顺风却暗自庆幸,觉得自己谁都不得罪,真是深得“顺”之三昧。他将巽卦的柔顺,曲解成了毫无立场的左右逢源。
他沉浸在一种虚假的和谐与自身的“智慧”中,却不知,他那看似聪明的“频巽”,早已在各方势力心中埋下了怀疑的种子。
丞相觉得他滑头,不可深信;军方认为他首鼠两端,非我族类;连那位宠臣也觉得此人过于圆滑,难以掌控。
真正的考验,很快来临。
岐国准备举行一场重要的“祈谷祭”,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祭典的规模和流程,由礼官拟定,但其中涉及到一个关键环节——祭品的种类和数量,是沿用旧制,还是有所增减?
这看似是一个礼仪问题,实则牵扯到巨大的利益和象征意义。
丞相伯嚭一方认为,国家初定,应节俭为本,祭品可按旧制八成准备,省下的钱粮可用于民生。
军方一方则坚持,祭祀关乎国运,尤其在新君登基不久,更应隆重其事,向天地展示国力,祭品至少应与旧制持平,甚至略有增加,方能显示诚意。
双方在筹备会议上争执不下,都将目光投向了深受君侯信任、且“通晓古礼”的顺风。
“顺风先生,您精通典籍,可知古之明君祭祀,是重实质还是重形式?”丞相伯嚭微笑着问,语气却带着压力。
“顺风先生,祭祀乃国家威仪所系,若过于俭省,恐失人心,亦让邻国轻视啊!”军方代表语气铿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