爻辞: 眼瞎一目却能看见,利于隐士守持正固。
含义: 婚姻中处境不利(眇能视),如视野受限,但利于像隐士那样守持正固(利幽人之贞)。象征结合中需以静制动,保持内心清明。
九二故事:
东宫的日子,并未因太子最初的些许缓和而变得容易。那丝微光,如同风中残烛,摇曳在深宫的寒凉里。
妹所居的“漪澜苑”,名副其实地位于东宫最偏僻的一角。院墙外能听到宫人浣衣的捣杵声,却听不到前朝议政的只言片语;推开窗,能看到一方被高墙切割的天空,却望不见太子车驾往来的路径。
正妃姜氏,出身震国赫赫有名的将门,性情如她的家族一般凌厉。她对妹这个来自弱泽之邦、却带着一份奇特“诚意”嫁来的侧室,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敌意和轻蔑。
“一个贡品,也配住在东宫?”这是妹无意中听到的,来自姜氏身边侍女毫不避讳的讥讽。
明面上的苛待倒没有,但无形的壁垒无处不在。份例用度虽按规制,却总是最次等的;宫中宴会,妹的席位总是最偏远、最不起眼的;她想按礼制去给姜氏晨昏定省,也常被以各种理由挡在门外。
眇能视。
她仿佛被蒙上了一只眼睛,置于一个信息闭塞、行动受限的境地(眇能视)。东宫的人事脉络、权力纠葛、乃至太子的喜怒偏好,对她而言,都隔着一层浓雾。
起初,跟随她从泽国来的老嬷嬷还忿忿不平,想要去争辩,去打探。
妹却拦住了她。
“嬷嬷,你看不见,未必是坏事。”妹的声音很轻,目光落在窗外那方窄小的天空上,“既然别人不想让我们看,我们便不看。”
她非但没有怨天尤人,反而将这偏宫的冷清,视作一方难得的静土。
她开始践行一种近乎 “隐士” 的生活(利幽人之贞)。
她让老嬷嬷将带来的泽国谷物和草药种子,小心地在漪澜苑后院一小块贫瘠的土地上种下。每日清晨,她亲自提水浇灌,俯身拔除杂草,观察着那些来自故乡的生命,如何在这异国的土地上挣扎、适应、生长。
她带来的那些竹简,被一一取出,拂去尘埃。不仅仅是温习泽国的医术农经,她更恳请太子派来的、名义上伺候实则监视的识字的宫人,为她找来震国的典籍、律法、乃至地方志书。
白日,她照料稼穑;夜晚,她便在一盏孤灯下,潜心阅读。她研读震国严苛的刑律,理解其崇尚秩序与力量的根源;她翻阅记载山川地貌的志书,试图勾勒出这个北方强国的筋骨;她甚至学习震国晦涩的方言古语,只为能更深入地听懂这片土地的心跳。
她没有试图去结交任何权贵,也没有费心去打探姜氏的动向,更不曾向太子献过一次媚。她只是安静地待在自己的角落里,如同一个真正的隐士,守持着内心的正固与清明(贞),将所有的精力,用于观察、学习和沉淀。
那份沉静,久而久之,甚至让负责监视的宫人都放松了警惕,觉得这位泽国公主大概是真的认命了,是个无趣且无害的木头美人。
姜氏听闻妹的日常,只是嗤笑:“还算识相,知道躲起来当个睁眼瞎。”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妹那只看似被蒙上的“眼睛”,正以一种更深刻的方式在“观看”。她通过典籍了解震国的历史兴衰,通过律法洞察其统治逻辑,通过观察作物的生长感知这片土地的气候与地力。她看到的,不是一时一事的得失,而是一个国家运行的深层脉络。
转机,在一个初冬的寒夜骤然降临。
太子率众前往京郊狩猎,归来后便感染风寒,一病不起。起初只是发热咳嗽,御医们按常法诊治,却不见好转,病情反而急转直下,不过两三日,竟至高热不退,神智昏沉,甚至出现了呓语。
东宫上下乱作一团。姜氏焦急万分,将都城所有名医都召入宫中,汤药灌了一碗又一碗,太子的病情却如同坠入冰窖的石块,毫无回暖迹象。御医们面面相觑,最终只能跪地请罪,言称邪气入体过深,已非药石能及。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东宫蔓延。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每个人的心。
消息传到漪澜苑时,妹正在灯下翻阅一本震国北疆的植物志。老嬷嬷慌慌张张地进来禀报,语气里带着恐惧:“公主,听说……听说太子殿下怕是不好了!这可如何是好?万一……”
妹合上书卷,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她近日观察庭院中来自泽国的一株驱寒药草,在霜冻下反而愈发精神,便联想到了太子此次病症的蹊跷。北地风寒酷烈,与泽国的温湿不同,邪气深入筋骨,寻常发散之法,或许力道不足。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太子寝殿方向通明的灯火,沉默了片刻。
“嬷嬷,取我带来的那个紫檀药匣来。”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公主!您要做什么?”老嬷嬷大惊,“如今情形,躲还来不及,您怎能往前凑?治好了未必有功,若有个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