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进”……是的,即使是行走在最为平坦开阔、也最易遭受风雨侵袭的平原(陆)之上,当风暴来临,也不能停止脚步,更不能放弃前行。只是,前进的方式必须改变。
她挣扎着,在姐妹的搀扶下,走出了那间充满悲伤气息的屋子。
她站在部落广场中央,尽管脸色苍白如纸,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她的脊梁,却挺得笔直。她扫视着惶惶不安的族人,用尽全身力气,让声音清晰地传遍全场:
“‘獠’人未退,危险仍在!哭泣和等待,换不来生路!我们的男人在外面流血,是为了保护我们!现在我们能做的,不是在这里等死,而是拿起一切能用的东西,守住我们的家!”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
利御寇!
她开始行动。不再是织布,而是组织防御(御寇)。
她将妇女和老弱分成数队。
一队人负责搬运石块、巨木,加固寨墙和栅栏,将所有薄弱处堵死、加高。
一队人负责搜集所有能用的武器——猎叉、柴刀、甚至织布的梭子,在火上烤硬尖端。
她让老人和孩子在溪边搜集鹅卵石,堆放在寨墙之上,作为最原始的礌石。
她安排手脚麻利的少女组成巡逻队,日夜监视山下的动静。
她甚至根据织布时对结构的理解,指导人们设置简单的陷阱,用藤蔓和削尖的木桩制作拒马。
她没有沉浸在个人的悲痛中,而是将那份深沉的痛苦,化作了保护族人的无穷力量与缜密心思。她的指令清晰,安排井井有条,那如山般沉稳(艮)的定力,和如风般柔韧(巽)的应变,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族人被她感染,绝望渐渐被一种悲壮的决心所取代。为了生存,为了不辜负死去亲人的牺牲,每个人都动了起来。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月黑风高。
“来了!他们来了!”了望的少女发出了凄厉的警报。
黑影憧憧,“獠”人的狞笑声和杂沓的脚步声如同鬼魅,从山林中涌出,扑向部落寨门!
“准备!”渐儿站在寨墙后方,声音冷静得不像刚刚经历丧夫失子之痛的女人。
当第一个“獠”人嚎叫着试图攀爬栅栏时,渐儿一声令下:
“放!”
沉重的滚木和尖锐的礌石,如同复仇的冰雹,从高处狠狠砸下!惨叫声顿时响起。
有“獠”人试图用身体撞击寨门,却被上面提前泼洒的、滑腻的苔藓和泥浆阻碍了脚步,随即被从缝隙中刺出的、烧硬了尖头的长竹竿刺中。
妇女们奋力投掷着石块,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力气。孩子们在后方传递着“弹药”。
渐儿亲自站在最危险的位置,她手中没有锋利的武器,只有一根用来指挥的长竿。但她站在那里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旗帜,凝聚着所有人的勇气。
进攻持续了半个时辰。“獠”人没想到这个看似唾手可得的部落,竟然抵抗得如此顽强有序,留下了几具尸体和一片哀嚎,最终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狼狈地退入了山林。
他们……守住了!
当确认敌人退去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瘫软在地,继而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痛哭与欢呼。
受伤的长老被人搀扶着,走到渐儿面前,老泪纵横:“渐儿……多亏了你!是你救了整个部落!”
渐儿望着东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那里曾是岩离去和雁群飞远的方向。巨大的悲伤再次席卷而来,但她没有让自己倒下。
她转过身,脸上泪痕未干,声音却异常清晰:
“陆行之凶,非渐之过,乃时势所逼。”
这平地(陆)上行进所遭遇的凶险,并非“渐进”之道本身的错误,而是残酷的时势所逼迫。
“御寇之利,在众志成城。”
能够成功防御外寇,靠的是我们大家团结一心,凝聚成了坚固的城墙。
这一次九死一生的凶险,让她对“渐进”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它不仅仅是顺境中的积累和攀升,更是逆境中的坚持与变通。当道路变得平坦而危机四伏时,前进的方式不再是简单的行走,而是构筑工事,强化自身,以守为进。
她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但她守护了岩用生命扞卫的部落,守护了更多人的家园与未来。
她的“渐进”之路,在经历了血与火的淬炼后,虽然带着永恒的伤痛,却也因此注入了更坚韧、更勇敢的灵魂。
讲述了渐儿婚后怀孕,生活美满之际,部落却突遭外族“獠”部落入侵。其夫岩应征出战,最终一去不返(夫征不复)。渐儿在巨大的悲痛和忧劳中不幸流产(妇孕不育),遭遇人生至暗时刻(凶)。但她并未被击垮,而是强忍悲痛,毅然组织起部落剩余的妇孺老弱,加固寨墙,制备武器,巡逻布防(利御寇)。当敌人夜袭时,她临危不乱,指挥若定,率众以滚木礌石击退敌兵,保住了部落。事后,她深刻反思,悟出“陆行之凶,非渐之过,乃时势所逼。御寇之利,在众志成城”的道理。这深刻阐释了渐卦九三爻辞的内涵:在渐进的道路上,并非总是风和日丽,也可能骤然步入开阔而危险的“平原”,遭遇无法预料的重大挫折与凶险。此时,真正的“渐进”并非盲目向前,而是懂得审时度势,灵活应变,将前进的方式转化为积极的防御和自我的强化,依靠集体的力量,方能在危机中求得生存,将凶险转化为历练,为未来的重新出发积蓄力量。